落地(第2页)
血浪就是在这时掀起的,风岐背对着建木,面前是呼啸而至的高高血幕,她心头大惊,一旁的涿光对血幕混若未觉,只问她:“九嶷,就这样走了吗?”
原来她,看得到她。
她刚要开口,一个大浪甩来,将她们分隔成两个世界,风岐回头看,血浪像一道有力的臂膀,把她拦腰带起,将她摔入眩晕与剧痛的漩涡。
——
风岐有段时间很闹腾,大约是七八岁,读了不少书,有了很多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的见解,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是世间唯一真理。
那时候戚拏云时常头疼,偶尔也会怀念她安静乖巧的日子。
如今,看着风岐背着双肩包站在廊桥口低头等她们,看着她弯腰从行李带上取箱子还贴心地把几个人的标签纸撕去,又看着她指着更衣室示意一道去减衣服,戚拏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首都机场距离应柏那家医院也就二十多公里。
戚拏云原本以为风岐会坚持在西宁找间医院做检查,亦或是到北京后坚持自己去医院,却没想到她全程没有反对,跟着她先进了一家今天下午还有耳鼻喉科号的医院,仔仔细细听完医嘱拿好药,直到出了大门,她才提出异议。
【妈妈,你们先回家吧,我去看看,晚点儿回来。】
楚天阔一直都攥着手机,秦思勉说应柏这次离开达瓦是测过距离的,应该在45到55公里之间,那她们早就进了这个距离范围内,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霍宁:【别着急,说不定手机没电呢?】
秦思勉:【是啊是啊,或者信号儿不好呢?说不定他手机摔坏了。】
——
等她们一人打车一人去地铁站,风岐看向手机地图,距离应柏还有六公里。
会是距离不一样了吗?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跟着地图走了两步。
还有一种可能。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右手掌心,不久前,她刚用这只手,将一枚骨镞嵌入了他的后颈。
嵌得很深,拔出来时,与他骨头的摩擦感震得她的手发颤。
他还活着吗?
正值晚高峰,马路上堵起长龙。
北京秋天的风很大,卷起枯落的树叶沙沙响,暮色四合。
电瓶车鸣笛声与人□□谈声不绝于耳,风岐本要掏耳机盒的左手停顿两秒,松开手指。
经过一所中学,穿着校服的学生鱼贯而出,有的呼朋唤友,有的闷不作声。
目光落在一个同她初中时一样齐刘海马尾辫的女生身上,她雀跃地跟同伴分享着什么话题,手舞足蹈。
过路口时,有两个骑电瓶车的人在吵架,她听了一耳朵,应该是小摩擦,只是其中一人脾气爆,先开口骂了一句,另一人便停下来同他对呛,但语言着实匮乏,骂来骂去就那一句话。
在达瓦的这些天突然开始变得遥远,远得像她做过的一场梦。
她仰头望向暗下的天幕,真是很久都没有体验到的。。。。。。正常生活。
那之后呢?站在喧嚷的人群中,是不是就可以永远远离那场虚妄的梦?还是说,这短暂的真实才是梦?
她被一声吆喝唤醒:“今儿最后一锅,卖完收摊儿!”
扭头去看,是个红底白字招牌下极其简陋的店,只支了口油锅点了只亮着暗黄色的保温箱。
前头排了六七个人,个个昂头望着。队末的那个人昂得最高,脑袋还一点一点的,是在从前往后数轮到自己还能不能买着。
空气里满是熟悉的老北京美式炸鸡的香气。
记忆像铁炉里的玉米粒,忽地蓬炸。
真是……很多年没有吃过的东西了。
妈妈对路边摊嗤之以鼻,油炸的尤甚。妈妈初初离开苏州回北京读博士的时候,她还松了一口气,从此恢复路边摊自由,但偶尔假期来北京,总会忘记,于是某天便被撞到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