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岐呢(第4页)
“要我做什么?”应柏压抑着哽咽,郑重地跪伏下身,额头抵上被雪水浸泡的水泥地,“请您开示。”
霍宁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那两人宛若两尊凝固的雕像,久得她的眼也酸涩得厉害。
“你先进去,这儿我。。。。。。”霍宁那个“来”字还没说出来,却见九嶷的脸微微偏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她倏忽闭口,人也僵立原地。
九嶷掖着裙子俯下身,应柏怔怔抬起上身,下巴一凉,是她的右手轻轻托住了他的下颚。
那双眼平静无波,她也常有这种时刻。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眼,在这种时刻,总像一泓沉静深潭。
应柏的习惯是每日早晚各刮一次胡子,早上经她提醒,但之后又忘了,现下又长了些许。
直到下颚骨被缓缓摩挲过几轮,应柏这才蓦然惊醒,脸蓦地一偏,双手后撑,手脚并用地向后退了几步。可她没放过他,她的双臂也撑上了地面,挂着笑向他靠近。
“不行、不行。。。。。。”应柏慌忙起身,可因悲痛与恐惧,他的四肢怎么都不听使唤,刚起身就又摔了回去,九嶷就趁这一瞬径直跨坐上了他的身。他的双手因惯性去握她的腰,触及的一瞬想要将她放下,可又蓦然收回,他不敢触碰到她。
“下去、下去。。。。。。”他依旧在向后缩,可她的双臂已经揽上他的肩背,面颊也贴住他的下颚。
“你下去,下去。。。。。。”他再忍不住了,一把握上她的腰,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下去。
可她紧贴着他,像绞杀榕的气生根缠上了身侧尽管高大挺拔却孤立无援的柏树,怎么都不放手。
霍宁实在看不下去了:“哎你。。。。。。”可对上她的目光的一瞬,她再次僵立,两秒后,她头也不回地回客厅去了。
“霍宁、霍宁!”应柏不住叫着,可无论他怎么叫,霍宁都没有停下,甚至还带上了门。
耳边是九嶷的轻笑,应柏再不敢耽误,右臂一撑骤然站起,双手向后拉下她的双臂,连退三步。
在她又要上前时,他低声喝道:“神女!请你自重!”
她的右手已然伸出,比的是他心口的位置,他又退一步:“别碰我!”
他低头对上她饱含玩味的眼,重新跪身,又问一遍:“要我做什么,才能换她回来?”
意料之中地,她没有回答他。
他掏出手机,点开风岐留给他的最后一条语音,是他到县城后不久她发来的,那声音里满是疲惫:“应柏,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你明天中午休息时间长吗?我不想瞒着你这件事。今晚不行,明天当面说,可以吗?”
实习的外出部分本就是两天半,从明天中午开始他就会一直留在室内,她明天需要多久他都可以。
可是她呢?
她去哪儿了?她想对他说什么?
手机掉落在地,他额头抵在地面上低嚎,像头穷途末路的困兽。他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直到能再次开口:“我不会背叛她的,除了这一条,我。。。。。。”
“任你驱使。”
他对着她重重磕了三个头:“我这里还有事,失陪。”站起身,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刻意避开她的视线,转身向内走。
水泥地上,他磕下的血痕像条分隔出两条河流的分界线。
应柏打开门,霍宁登时惊叫:“哎哎哎!”
应柏惊谔回头,这次却是霍宁快了一步,她直冲出去,接住了软瘫倒地的九嶷。
泛着青色的眼皮下,一双眼珠翻涌不歇。
像是人沉在噩梦中,想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