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西戎远客三(第5页)
一只狡猾过头,连他也没法抓到尾巴的狐狸
——毫无破绽不就是最大的破绽吗?在质子刺杀案中,乌衡作为最大的变故,最关键的一环,怎么可能处在毫不知情的位置?眼下这般应对自如,不就正好说明他有伪装的本事吗?
更何况,时亭在乌衡身上嗅到了一种危险:
乌衡在故意靠近他。
这种感觉,和之前他在北境戈壁滩上,被狼群暗中包围时产生的警觉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时亭觉得自己好似进入彀中的猎物。
时亭摩挲了下杯沿,将最后一口茶饮尽,看向阿蒙勒,问:“听闻阿蒙勒乃西戎第一勇士,可惜时某还未曾交手过,不知二殿下可否让我……”
“当然可以。”
乌衡又是未等时亭说完,就一口答应下来,让人不由产生一种时亭无论说什么,乌衡微博美人一笑,都能答应下来的错觉。
阿蒙勒当即出列,接过小厮递上来的刀,对时亭抱拳做礼:“能与时将军交手,乃是在下荣幸!”
时亭将外袍褪下,对阿蒙勒伸手示意:“请。”
说着腰间惊鹤刀出鞘,雪亮锋芒映在阿蒙勒的双眼中,给人以凌冽威压之感。
“好刀!”
阿蒙勒由衷夸赞,同时抽刀冲向时亭,两人同时出招。
阿蒙勒的佩刀为西戎将领常用的楔月弯刀,刀刃薄而利,刀背厚而沉,最适用于马上冲杀,徒步格斗其实并不占优势。
但时亭很快发现,阿蒙勒自创了一套弯刀徒步格斗的刀法,其中杂糅了西戎和大楚西南的各路刀法,融会贯通,化为己用,此外挥刀时进退自如,稳中带狠,可见阿蒙勒对刀法的见解已经臻入化境。
作为西戎三大悍将之首,他当之无愧。
不过,这样的悍将出现在大楚帝都,只为了给一个质子做护卫,多少就耐人寻味了。
想必不久之后,文武百官对昭国园的注意力,大多只会集中在阿蒙勒身上,至于乌衡这样的病秧子,大抵是打心底瞧不上的。
时亭想到此处,侧头看了眼亭子里的那位“病秧子纨绔”,正捧着汤药不肯入嘴,眉头皱成一堆,管家在旁边连劝带哄,好似面对的是个孩子。
装挺好。
时亭回头继续与阿蒙勒交手,然后出其不意在招数里加入白云楼凶手的招式,以试探阿蒙勒的反应。
一旁的时志鸿并不懂武,见自家表哥和阿蒙勒激烈交手这么久,还没分出胜负,顿时焦心担忧起来,搁下了筷子。
乌衡将那碗药推开,看似不懂地望着两人交手,实际上在阿蒙勒出手的第一招,就已经知道了胜负。
天下刀法,没人能比过时亭,他之所以选择和阿蒙勒过招到现在,只是为了摸清阿蒙勒的刀法。
随着锵的一声振响,惊鹤刀与楔月弯刀撞在一起,火星飞溅,阿蒙勒的额头顿时汗如雨下。
而时亭的额上仅是一层薄汗。
肉眼来看,时亭身量比健硕的阿蒙勒清瘦很多,尤其是褪下外袍,又交手流汗后,贴身的衣裳将身段展露无遗,那截腰肢细得乌衡觉得自己一只手掌便能握住。
而实际上,那截腰肢蕴藏着惊人的力量,配合着惊鹤刀将阿蒙勒逼得节节败退。
乌衡知道时亭这是试探得差不多,在收尾了,阿蒙勒打得痛快,倒也虽败犹喜。
“承让。”
时亭长身玉立,收刀入鞘,总觉得有道黏人的目光沾在自己身上,便伸手将外袍一勾,穿上了。
乌衡微微挑了下眉,低头看到肩膀上的仓庚鸟睡得正香,当即戳了戳小东西脑袋,将其强行弄醒。
比试完毕,阿蒙勒看时亭的目光更为敬佩,忍不住多嘴请教了几招刀法
——要不是乌衡在,他恨不得当场拜师!
宴已经差不多了,乌衡并没忘记时亭来时的承诺,让人将书案纸墨送过来,自己亲自在一旁磨墨。
时亭没想到乌衡真这么想要自己的字,便执笔写下“长命百岁”四字。
“时将军的字好霸气!”
还没等最后一笔落下,乌衡的夸赞已经出了口,像是得了副可遇不可求的名家大作。
时亭的字确实带着一种霸气,但更为准确地说,带着一种北境特有的苍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