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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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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药气浓重,炭盆烧得极旺,却仍驱不散那股阴冷。浩善半倚在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唇上毫无血色,唯有眼下一片青黑,像是许久未曾合眼。她见玉章进来,勉强扯出一丝笑,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乌那希……你怎么来了?”

玉章快步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触手竟如枯枝般瘦削。她心中一痛,低声道:“三嫂,你受苦了。”

浩善摇头,眼中浮起一层水雾,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看向玉章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抽动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道:“你怀着身子,不该来的……这里晦气重。”

玉章摇头,从阿兰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支老参,根须完整如人形,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这是百年野山参,最是补气血。”她将盒子放在浩善枕边,又取出一只绣着经文的香囊,“这是我在堂子求的安神符,你放在枕下,夜里能睡得安稳些。”

浩善的手指微微颤抖,终于,一滴泪砸在锦被上,洇开一片深色。她闭上眼,声音哽咽:“乌那希……我的孩子……他们连个全尸都没给我留……”

玉章心中一凛,握紧她的手:“三嫂,太医怎么说?”

浩善惨笑:“太医?他们敢说什么?只说是胎气不稳,可我知道……那碗药……”她猛地攥住玉章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眼中迸出恨意,“阿巴亥……她害我……”

玉章没有躲,任由她抓着,只是低声道:“三嫂,别急,慢慢说。”

浩善深吸一口气,终于松开手,颓然靠回枕上,声音嘶哑:“那日从宫里回来,轿辇颠簸得厉害,我本就觉得不对劲……还没回府,肚子就……”她说不下去了,手指死死揪住被褥,指节泛白。

玉章沉默片刻,轻声道:“三嫂,你好好养身子,这个仇,迟早会报。”

浩善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忽然笑了,那笑容竟带着几分疯癫:“报?怎么报?她是大妃,我们算什么?连贝勒爷都……”她猛地咬住唇,不再说下去。

玉章知道她指的是莽古尔泰的暴怒——他不仅没替浩善讨来公道,反而责怪她无用。她轻轻拍了拍浩善的手背,低声道:“三嫂,日子还长。”

浩善盯着帐顶,许久,才喃喃道:“是啊……日子还长……”

生死一线誓守同心

离开三贝勒府时,玉章回头望了一眼那森冷的府门,檐下悬着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惨淡的光影。她指尖微颤,拢紧了斗篷,心中寒意更甚——阿巴亥的手段,比想象中更狠毒。

回府的马车上,玉章见阿兰频频回首望向正白旗驻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荷包——那是额尔德尼之前塞给她的平安符,绣着并蒂莲的纹样已有些褪色。玉章轻声道:"三日后是你的好日子。"

阿兰猛地回神,眼圈倏地红了:"主子,三福晋才遭了毒手,奴婢怎能……"

阿兰知道自家福晋和三福晋一向交好,三福晋小产,福晋心中也不快,她这个时候出嫁,岂不是留福晋独自伤怀?

"正因如此,这喜事更要办。"玉章掀开车帘,望着街上嬉闹的孩童,他们手里攥着新蒸的年糕,脸颊冻得通红,却笑得无忧无虑。"让那些人看看,咱们四贝勒府的人,活得比谁都敞亮。"

回到四贝勒府后,浩善那绝望而疯癫的眼神,以及那句“连贝勒爷都……”,像一根刺,扎得她心生寒意。阿巴亥的狠毒与猖狂,必须有所制约。

夜深人静,玉章并未直接回房,而是绕到府中后园一处僻静的角房。阿裕早已在此等候,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朴素的陌生妇人。那妇人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平凡,是那种扔进人堆里绝不会被多看第二眼的长相。

“福晋,人带来了。”阿裕低声道。

玉章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妇人身上:“乌苏,抬起头来。”

名为乌苏的妇人依言抬头,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木讷,但若细看,便能发现那平静之下隐藏着的机敏和沉稳。

“你在浣衣局辛苦了五年,身份干净,无人留意。”玉章的声音很轻,“大妃宫中如今正缺一个背景清白的浆洗嬷嬷,明日,你会被‘调派’过去。”

乌苏眼中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深深一福:“奴婢明白。奴婢的命是福晋救的,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玉章要的就是这份知根知底和感恩图报,“不必探听机密,只需看,只需听。留意大妃见了哪些不起眼的人,宫中用度可有异常,赏下去的东西,最终都流向了何处。若有急事……”她顿了顿,“若有消息需要传递,不要与任何人交谈,不要留下字迹。你只需在晾晒衣物时,调整其中三样的位置即可。”

乌苏神色一凛,愈发凝神细听。

“记住这三样:青色衣衫、红色衣衫、蓝色衣衫。”玉章一字一句清晰交代,“每日按以下规矩摆放:

若一切如常,便将青衫晾在晾衣绳最西端;

若察觉异动需示警,便将红衣挂在院子东南角;

若情况危急求救,必须立即将蓝色衣衫与青色衣衫紧挨着晾在绳中间。”

乌苏在心中默念一遍:青衫在西示平安,红衣在东南为警示,蓝衣贴青衫是求救。

玉章最后叮嘱:“记住,你每日都要晾晒衣衫,只是偶尔调整位置。风吹帘动,衣袂翻飞,便是无声之言。”

乌苏深深一福:“奴婢记下了。以衣为信,以位为号。”

这枚棋子或许一时无用,但关键时刻,或许能撬动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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