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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秋站在原地拄了好一会儿,眸色暗沉沉的,晦深莫测,以至于莲巧怯的都有些不敢与她说话。
没过多久,殿外传来心儿慌乱无措的声音:“奴婢也不知道伤的重不重,奴婢出来时,只注意到小姐脸上全部都是血……”
紧接着是一大群人推开门走进的声音。
沈宴秋就站在外室通向里屋的过道处,左手侧十米远的柱子上还残留着飞镖拔下的裂痕,而她的右手侧——
姜九黎万年岿然不动的神色出现少许裂痕,看上去气息微喘的样子,许是赶来的仓促匆忙,衣袍和发冠也有些凌乱,一双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倘若不是白日里的那番对话,她又要误以为她对他有哪里不一样。
摄政王,摄政王,以天下为己任,不近儿女私情。只因认为她被秦人以及辛小芝记恨是他的过错,便这般违心地保护她,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牺牲巨大,弄得她都有点同情了。
沈宴秋淡淡垂眼,避开他的眼睛,从容走到外室的桌案前坐下,对若雨道:“若雨,麻烦你帮我包扎下伤口了。”
若雨感受到殿下与姑娘之间的微妙气氛,没敢多言,拎着药包上前,先替沈宴秋把脸上的手帕拿了下来。
伤口大约有半厘米深,再往里一点,便能见到骨头了。
一条手帕血淋淋的,糊的她右半张脸皆是血痕。
心儿和婆婆看到后都抽气了一声,眼眶瞬间红通通的,小声啜泣着,说不出的心疼。
若雨查看了番,松了口气,道:“还好没下毒,我先替姑娘清洗一下伤口,可能会有点疼,您忍着点。”
“等等。”沈宴秋抬手挡了挡,又觉得这样的行为未免过于任性,于是不自然地加了一句,“心儿,替我拿颗止痛药来。”
她光看到若雨拿出来的酒精,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指尖泛白,掐掐胳膊肉才稍让大脑冷静下来。她自认没那个忍耐力扛住这种程度的疼痛,与其在某人面前丢脸失了面子,还不如用药物缓解辅助,好让自己别那么难堪。
若雨哑然,但也表示理解,暂时用干净纱布把她伤口按压着,等她服下药,药效发挥,这才开始清洗。
即便吃了止痛药,沈宴秋依然能清晰感受到酒精触到肌肤时的刺麻感。
贝齿紧紧抵在下唇,几欲要咬出一条血痕来,却从头到尾没发出一声哼来。
等脸盆里的血水换去两盆,沈宴秋大汗淋漓地连衣襟都湿了大半。
若雨替她抹上膏药,用纱布包好伤处,道:“这些天尽量避免碰水,我会每晚过来给您换次药,等伤口愈合些了,便无需换的那么频繁。不过姑娘得做好心理准备……伤口太深,无论用药多好,最后还是可能留一点疤。”
沈宴秋点点头:“好,我记下了,辛苦你了。”
若雨都做好姑娘难以接受的准备了,谁知她表现的那么平静,一时间弄得他心里不上不下,也不知道是该佩服她的豁达还是替她感到难过。
将药包收拾好,若雨便没什么自己事了。奈何自家殿下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弄得他都不好意思提出先行退下。
还是沈宴秋道:“心儿,帮我送下客。”
其中的“客”同样包括了姜九黎,不过他站那儿不动不表态,也自然没有人敢去打扰他。
将若雨、傅朝几人“请”出屋子,心儿和莲巧她们也极有眼力见的自行退了出去,将空间腾给屋里的两人。
沈宴秋倒也没发表什么异议,她正好还有些话想问问姜九黎。
“你前两天见过薄易,有没有察觉他是否受了伤。”
她道。
姜九黎愣了愣,一时间没想到她受伤后开口与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沈宴秋见他不答,继续道:“辛小芝说,薄易追杀了她好几天。若雨提过,辛小芝武艺和毒术都很高强……”
姜九黎莫名觉得喉间有些发涩,缓了缓才道:“没。前些天薄易进宫找本殿说的便是此事,他在城外庙林把辛小芝打到重伤,但最后还是不慎让她留着口气逃了出去。本殿以为……她至少还会需要一些日子调养,不会那么贸然进宫伤你……抱歉。”
沈宴秋听到薄易没有受伤,胸口的悬石彻底落了下来,道:“她只是给我传个信,并没有想伤我,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必感到愧疚。”
“对了。”她想到什么,又道,“辛小芝给我的信中说她回秦国去了,既然她离开,定然没有再伤我的机会,你也无需一直护着我,我想,过些日子我就可以出宫了。”
她没提,辛小芝信里还说——
她要她日日夜夜睡不了安稳觉,在她意想不到的日子里回来,取下她的性命。
姜九黎听言脊背一下子僵住了,他张了张嘴,凝噎好半晌方出声道:“她写了什么给你,可以给本殿看看吗。”
嗓音沙哑的有些不像话,带着几分粗粝。
沈宴秋攥在掌心的信纸紧了紧,继而若无其事地轻笑了下,道:“没什么好看的。其实我待不待在宫里,对于她伤不伤我意义并不大。你看,只要她有心,无论是在沈府,还是在这里,她总是有办法靠近我。你也不必再把保护我当做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像我这样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在乱世里是死是活往往都是听天由命,怪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