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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猞猁这一扑,倒是令阿彩福至心灵,新娘子的妆面越发神采逼人呢!”鲜于夫人取过铜镜,正对着长孙青璟托举着。
长孙青璟被阿彩固定了头颈的位置,只能以余光瞥过铜镜,看得并不真切,只是合着双唇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附和着长辈们的赞美。
此时,堂屋内短暂的混乱结束了。猞猁被栓在了后园,罗浮凤被收进了鸟笼,地板被重新清理,棋盘杯盏又恢复了初时的模样。
上了年纪的郎君们免不得又聊起谁家遭左迁右迁,谁家被夺爵削官;精力无穷的孩童们做起了投壶游戏;已婚的娘子们开始回忆自己婚礼上的趣闻,未婚的少女品评着新娘此番新妆容。喧嚣中弥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焦灼、烦躁。
“诸位郎君娘子,迎亲车队快到了!”在坊门守候多时的家仆飞奔回报。
“小郎君们!”长孙青瑜的呼喊里也带着笑意,“一人拿一根竹杖,把大门堵紧了!”
“堵门咯!”
“给新郎一个下马威咯!”
“谁不敢上前自己罚酒三杯!”
这些顽皮到人憎狗嫌的男孩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手执竹杖撒着欢去阻拦接亲的队伍。
“等等,新娘还没点唇、贴花钿呢!”这真是阿彩人生最为窘迫与无奈的时刻。
竹杖的击打声,孩子的笑闹声吞没了小婢女的焦灼不安——
作者有话说:这里地罗浮凤取“桐花凤”解释,红色的,长尾,喜欢倒挂着吸取桐花蜜,很可爱温驯可以当首饰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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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下婿
阿彩一时百爪挠心,在妆箧中翻找出几片鲥鱼鳞片和一盒鱼鳔胶。
她举起剪刀,一时不知该选择何种纹样。
“我要鹿韭,就是牡丹——花钿就剪成那个模样。”长孙青璟灵光乍现,“那支干花你见过的,就在妆奁底下。”
“小祖宗你可不要再乱动了……”阿彩向着准备亲力亲为寻找牡丹花干的长孙青璟双手合十祈求道。
沉重的头冠限制了她的行动,王婉翻出脱水却不脱灵气的牡丹给阿彩过目。阿彩略一思索,便开始在鲥鳞上剪裁出写意的牡丹形状。
眼尖的王婉发现了端倪:“这是禁苑里的牡丹,我在叔祖父那里见过几支主上所赐的。不知是哪位贵人送给姨母的?”
长孙青璟挑了挑眉道:“记不真切了,许是洛阳那边的高氏亲友所赠。”
“我才不信。”王婉搓捻着花茎,慎重地收进妆箧之中。“只有洛阳宫中有地火养牡丹……最近去过洛阳宫、还有兴致捎带牡丹给你的就只有你的夫君了。他对你用情至深嘛!”
“多管闲事!”长孙青璟意欲伸手戳王婉的胸口,却被阿彩喝止。
“娘子勿动!”精巧的牡丹花钿后被涂抹了一层鱼鳔胶,阿彩朝着花钿呵一口气,将指甲大小的牡丹花钿贴在长孙青璟眉心。
王婉左摇右晃欣赏长孙青璟的新妆容,乐不可支道:“却扇时,新郎看到这朵牡丹,应该又惊喜又怜爱。可惜我却见不着你们对视的样子。”
“你再胡说,日后我可在你婚礼上好生为难新郎,令你离不了家。”
这威胁自然毫无恫吓的作用,只惹得王婉“噗嗤”一笑:“姨母还是先担心姨夫要闯多少道难关才能将你接走吧。”
“我又不急着离家。”长孙青璟的眼角却荡漾着初升朝阳般的欣悦,与她的言辞自相矛盾。
“只剩点唇了。”阿彩长吁一口气,“也不知门口怎样了?小郎君们能否挡得住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
“且慢。”王婉合上口脂盒盖,“我们须得矜持一些,待到催妆时慢慢描摹,急死新郎!”留在正堂之中的长辈们都拊掌大笑夸赞王婉慧黠有心。
长孙青璟颔首轻笑。三人计议已定,阿彩便在长孙青璟默许之下倚案假寐,王婉探身向屏风外张望。
留守的婢女开始准备奠雁礼时所用马鞍,在上面结上五色丝线。
长孙青璟环视行障内外,除却高老夫人、郑老夫人、母亲高氏、舅母鲜于氏以及叔父长孙敞,堂叔长孙操,其余男女老少宾客家眷悉数出动。
“你放心。”高氏又近前检视长孙青璟的礼冠,“有诸位阿姊为你把好门,既不失你的体面,又保你夫婿周全。”
长孙青璟的心是混乱而迷惘的,她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更在意高门贵女自以为是的体面与尊严,还是更担忧未来夫婿的安危与周全。
迎亲队伍的羯鼓声荡漾在空气中,继而不再浮于表面,而是震颤着、冲击着周遭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激荡在她迷乱的心间,让她弄不清胸中铿锵有力的撞击是心跳还是鼓点。
鼓点戛然而止的瞬间,长孙青璟知道,迎亲的队伍已抵达。
高氏、长孙氏诸位亲友已经挤在门边,准备好生戏谑新郎。长孙青瑜拨开人群,敲了敲在门缝处张望的大志与大慧的肩膀,示意众人听她指示。长孙家的小郎君们都领教过这位年长阿姊的泼辣,个个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