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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不比那些利刃尖锐发硬,但在莳婉几乎全力的狠刺之下,依旧轻易地撕裂衣衫,暗红的血瞬时涌出,染红两人的衣袍,也染红了她紧握着簪子尾部的指尖。

江煦的身体骤然一震,脸色苍白,但他丝毫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反而神色平静,低头默默看着没入胸膛的簪子,须臾,又抬起眼,贪婪地注视着近在咫尺、日思夜想的人。

莳婉被他这道噬人复杂的目光盯得汗毛直立,手下意识微微发颤,下一刻,又被她稳住,更深些地没入皮肉。

“闭上眼。”她忍不住道。

可江煦近千个日夜辗转反侧,心上人死而复生,此刻心中情愫激荡,自是摇摇头,唇角轻扬,再次固执地望向她,不说话。

莳婉忍不住来了脾气,呵斥道:“我让你闭眼!”

这样的眼神,没有丝毫惧怕、怨恨,反倒是解脱?又像是欣慰。

霎时,几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颇为厌恶的异样感荡漾心湖,但这点儿轻微的波动,下一刻便被更深的恨意所淹没。

随着簪身没入越深,鲜血涌出更多,莳婉凝视着江煦心口处不断扩大的血晕,她脸上无悲无喜。

呢喃道:“你弄坏了我的衣裳。”

江煦一愣,失血的痛感和连轴转的疲惫让他眼前发昏,但心中,对这句话,几乎是顷刻便反应。

她在怪他。

“我不是一定想要你的命的,陛下。”

若是能够摆脱你,摆脱这个噩梦,这份桎梏。

彻彻底底地摆脱。

莳婉唇瓣微张,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江煦的脸色因为失血变得有些怖人,眼底的血丝,眼下的青黑,两人曾经那般亲密,她自是一眼瞧出他在强撑着。

她心中竟无多少快意,只剩悲凉,爱恨纠缠不清,难以分离。鲜血滴滴答答滑落,坠在锦被之上,好似红梅盛放。

殿内一片死寂。

两人的呼吸声接连响起,一人剧痛,一人决绝。

江煦强撑许久,终是支撑不住,直直向后栽去

*

浓重的药味弥漫空气,待江煦幽幽转醒,窗外已是晨光熹微,他眼皮沉重,睁眼好一会儿,眼前才逐渐清明。

略一呼吸,心口处便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的反应慢了半拍,下一刻,瞥去,床榻边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影。

御医、侍从,闻讯赶来的几名亲信,个个面色惶惧,见他醒来,皆是松了口气,但在场之人皆是心思敏捷之辈,见陛下神情不佳,只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陛下!您可算是醒了!”良久,还是为首的老御医声音发颤,先一步开口道:“万幸这下没伤及心脉,但是失血过多,您连日辛劳,两者相加,此次对您的龙体损伤极大,务必务必要静心调养啊!”

江煦静静听着,视线无意识搜寻,抬眼,见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王御医,耄耋老者,为人清正且医术高超,面上,他只得捏着鼻子应了句。

“王御医之言,朕记下了。”

不成想,这一下便好似按下了什么神奇的开关,这小半个月,陛下醉心于政事,清扫余党,出手果决,昨日回来时,又是那样可怖,众人挤压许久的劝告,登时一句又一句冒了出来。

“是啊,陛下,国体为重啊!”又一位相对年轻几岁的老御医叩首一拜,语带哽咽,“江浙一带诸事已定,龙体安康才是社稷之福啊,恳请陛下再不可动气伤身了!”

“陛下,您龙体欠安,不如过几日启程回洛阳,由皇都的御医们好好商讨,精心调理”

一人接一人的劝谏,恍然将江煦拉回了初登基时的朝堂上,那时,朝堂、民间,明里暗里质疑声不断,全然是他得位是否正当的讨论,议论如沸,走至今日,一时竟又几分恍惚。

七嘴八舌,陈词滥调,江煦耐着性子听了几句,便有些心烦意乱,挥了挥手,霎时,屋内再度安静下来。

他的目光扫至众人,最终落在站在尾端的几名亲卫身上,“叫他们动作快些,不必留情。”

这指的是派出去缉拿江浙官员的人。

几个亲信立刻应下,下一瞬,又听榻上之人忽然问了句,“她呢?”

虽未指名道姓,但在场之人皆是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有一御医上前,仍旧跪着,雪白的胡须坠在下颚处,随着话语轻轻抖动,姿态恭敬,字语清晰,“回陛下,那女子胆大包天,竟敢以凶器刺杀您,证据确凿,且毫无悔意,按律当处以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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