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结(第6页)
开春二月,他们便接了回京的圣旨,按路程计,眼下应近京,不日可抵。宋祈羽打平州动身,理应更早两日。
知柔给宋含锦双目炯炯地盯着,扯唇笑了下,撕开信一倒,信笺与一枝败梅并落手中。
宋含锦虽然好奇,视线只凝着知柔,亦未催促,但见她眉眼微弯:“已过了澄州,应是快了。”
随后将信收入封套,两指在那败梅上捻转了一下,面庞还盈着笑意。
……
“知柔如晤:
今至澄州,路旁梅英正盛,风里犹带爆竹余香。念新正已过,未得与尔共度,殊觉遗憾。此梅乃途中所折,不知抵京时,尚可有今日之姿否。
归途遥迢,虽策马疾行,犹觉缓。
春寒难遣,惟望珍重。
元瞻。”
……
过了清明,京中雨水未歇,嘈杂的雨声敲在瓦上、砖上,谱成一支低沉的眠曲笼罩庭院。
知柔卧榻看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玩弄笔杆,读到有益的地方,便延手蘸墨,在纸上批言。
星回从门外进来,外头密密匝匝的人语声一应卷入屋内。
知柔歪去一只眼睛,道:“星回姐姐,外边什么动静?”
星回收伞,将怀前那摞桃酥搁到桌上,嗓音里洋溢着喜悦:“姑娘,是大公子回了!我方远远望见,大公子较离京时瘦削许多,定是吃了不少苦……能平安回来,三姑娘总算可以安心了。”
闻及此,知柔即刻翻身:“在姐姐院里吗?”起来理了理衣襟,掠过她掣伞,“我去看看。”
今日下雨,绝珛的仆婢皆被宋含锦遣回各自房中,知柔走进院子时,白濛濛的雨下没有半只人影。
再往前,房门敞开,女子的声音在雨声掩盖后隐绰传来:“……外间闲言……四妹妹与我等一同长大,她是何人,我岂会不知?什么常氏遗孤,哼……她是我们宋家人。”
下一瞬,屋内响起一丝无奈的笑:“妹妹,我说什么了吗?”
沿门边望去,率先入目的是一双踏着军靴的脚,循其往上,他双手搭于膝头,身躯稳健,下颌微微低着,嘴边挂了几许温和的弧度。
知柔推门入室,宋祈羽偏首看了过来,那张与宋含锦同出一脉的英俊容颜在边陲雕刻下,皮肤黑了一些,瞳眸却越发深亮。
“姐姐,大哥哥。”她笑着行礼。
宋祈羽起身,目光在她脸上盘踞了好一会儿,念及妹妹方才所言,试探着问她:“北上之行,可有收获?”
言语间,知柔朝他走近,闻话反应片刻,笑道:“聊胜于无,没什么需要改变的。”
宋祈羽不由轻牵唇角,稍纵即逝。
“我令人送去的桃酥,四妹妹尝了?”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苑州,那会儿分道扬镳,难免有些离愁别绪,她便对他道,来年除夕,她和三姐姐一样等他带桃酥回来。
不料他当真记得。
知柔微笑:“还没来得及,回去就吃。”
宋含锦轻轻挑高了眉,视线在他二人身上兜一圈,肩膀凑过来,挨上知柔的:“你们说的何事啊?我怎么听不懂。”
“就是上回我去探望祖母,途中不是遇到了大哥哥?”知柔顿了顿,“那次,我并非去往江东,而是廑阳。”
宋含锦一面听一面巡睃哥哥的神态,再回味他们对答,眸光猛地一闪——原来知柔真与常、凌二氏有涉;原来哥哥早便知情。
“那四妹妹你……会留在宋家吗?”她语调渐缓,似乎有些没底。
母亲这些年虽鲜少有意怠慢知柔,却终究连个名字也不肯与她定下。如今倒好,人家根本就不姓宋。
乌沉沉的雨丝缭绕在外,房中烛火昏黄,看不出知柔脸上表情是实是伪,只闻她说:“姐姐希望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