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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城里的病人(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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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怎么办?你教我呗!

听着,明朝周礼乐写过一首七律,题目是《中条秀色》:

层峦绝岩笔难形,谷口樵歌更可听。远树云拖千丈绿,断崖天挺一峰青。岚光暖翳芙蓉障,黛色晴开翡翠屏。登览不知归骑晚,满襟风霜逼青冥。

安国一句句地讲解给两个妹妹听,最芳听得很认真,等安国说完了,她眨巴眨巴眼睛说:哥,你的学问比我们老师还大。

你又想转什么鬼心眼子?

我还有个问题不明白,能问你吗?

哈,我想考你没考成,倒变成了你考我啦!说出来听听。

什么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哇?

安国脸一沉,眼睛朝左车帮瞄了瞄,压低嗓子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最芳也小脸一绷:人家听到有人这么说,不懂,问问还不行吗?你不会就说不会,别歪词儿。

被小丫头这么一将,安国只好给她们解释:《西游记》里唐僧去取经的西天叫印度,在咱们国家的西南方。印度国内有一种风俗,婚姻嫁娶必须严格遵照长幼顺序依次而行,姐姐没有出嫁,妹妹是断不能结婚的。如果姐姐迟迟找不到婆家,而妹妹又和别人订了婚,为了不影响妹妹出嫁,姐姐就得在妹妹结婚前的几天随便选择一样东西结婚,比如一块石头、一棵树、一条狗、一只鸡等等。等姐姐跟这些东西举行完婚礼,妹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嫁了。

两个小姑娘听得瞪大了眼,最芳忍不住咋呼起来:哎呀,还有这回事?

听着,在咱们国家广东的有些地方,也有类似的风俗。凡女子与男方订了亲,如男方出远门长年不归,或男方重病缠身起不了床,男方的家长就可以找一只雄鸡,代替新郎迎娶女方进门。当地人管这个就叫“嫁鸡”。我猜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能就是从这儿来的。

最芳看着最红,做个怪样,吐吐舌头。

最红只是轻轻一笑。在哥哥和小妹打嘴仗的时候她就一直这么静静地在一旁听着,该笑的时候陪着咧咧嘴,却始终不吭气。实际上她也插不上嘴,看着最芳想说就说想笑就笑,她也眼热,可就是做不到。也许只有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才会有这样完整自然的性格,心里没有一丁点儿暗影。

安国总算成功地打发了坐车的寂寞,哄着两个妹妹没有在冷风中睡着了。

汽车终于爬出了中条山,公路两边楼房渐多,离运城已经不远了。

卡车绕到运城东部,停在一所刚刷完白浆的房子前。

其实,武桂兰和孩子们从老远就已经在打量这座房子了,下车后顾不得卸东西,先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地查看新房子。武桂兰先就喜欢门前的这条大道,豁豁亮亮,好找好记,病人们来来去去地也方便。门口挂着一块崭新的大牌子——

运城中医结核病防治院

大家围在医院的牌子前,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最芳的双腿因为坐车时间太长变麻了,她踮着脚用手在牌子上划拉来划拉去,高声嚷嚷着:真滑溜,这字写得多好看哪!

安国小声问母亲:原来不是想叫诊所吗,怎么成了医院啦?

是啊,我也吓了一跳。桂兰受罪受惯了,挨整挨怕了,遇事先不敢太往好里想,在兴奋中还藏着几分疑虑和不安。

焦起周听到动静,从医院里边出来了。家里人有近一个月没有看见他,觉得他整个人像瘦下去一圈,四方脸变成了长乎脸,头发白得更厉害了,眉毛倒是长长了。但他精神头儿很好,刚理了发刮了脸,身上的白大褂是新的,一副城里大夫的派头儿。

小女儿欢叫一声就蹿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唧咕道:爸,人家可想你啦!

最红也走过去,只轻声喊了他一声。起周却立刻把二女儿也揽进怀里:你也跟来太好啦,认识了门以后就能自已来了。

从医院里走出几个男病人,其中一个人手里托着一大包鞭炮,对起周说:焦院长,让我们给帮帮忙吧?

不用不用,你们不可用力。他对儿子和女婿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卸车!

在卸车的工夫,有人把鞭炮挂在道边的树权上点着了。

劈里啪啦,烟雾飞腾,行人驻足,邻人围观,立刻有了乔迁和新医院开张的喜庆气氛。焦起周领桂兰进了医院,进门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后面一拉溜有三排房子,每一排都有十几间。桂兰心内一喜:这么宽敞,打着滚儿地用都有富余。

起周告诉正往里面搬东西的安国:我们自己的房子都在第一排,办公室、药房、宿舍,搬来的东西该往哪儿放,看门上贴的字条就明白了。

他说着话先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让桂兰走进去。迎面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的两边是两条摄人魂魄的大字,极其醒目。只要进屋就不能不看见它,只要看见它就不可能很快地再把眼睛移开——

神州到处有亲人不论生地熟地

春风来时尽著花但闻藿香木香

左下角的落款是“尚德堂”。

武桂兰赞赏不已:这药名可用得真妙,不是大夫很难写得出这样的对联。我心目中想像的老大夫就应该是尚老这样儿的,学识渊博,修养精深,温文尔雅,又待人宽厚。

这其实是里外两大间,外面是治疗室,两张办公桌一张单人床。里间是药房,靠墙摆着一溜柜子,弥漫着一股好闻的混合了大白和新家具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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