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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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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郭迎出来:“哟,是钟区长,屋里坐。”

他们进了屋,不坐到**去,地上就显得太挤了,脱鞋上床又太麻烦了,钟佩赶忙说明自己的来意:“你们这一排住户,好像没有存点建筑材料?”郭师傅苦笑,并不搭腔。她又问,“我看到许多人家拿了工地上的建筑材料,想干什么呢?”

“政府既然不管了,有能耐的人家准备明年春天自己翻盖房子。”

钟佩一惊:“这怎么可能?政府没有说不管啊!”

“叫我们搞住房储蓄我们搞了,搞完了也没有动静了,看到前边的大楼一点点地盖起来了,大家心里不平衡,都是工人,一新一旧两种日子。”

“后边这一大片放在第二批……”钟佩也觉得这种解释连自己都不想听。

“中国的事,第一拨赶不上,后边还有没有就难说啦。剩下的这些住户,大部分单位已经黄了,拿不出钱给危改,国家还会管吗?”

钟佩更像自言自语:“一定得管!”

“我也琢磨,政府无论如何不会见钱眼开,看人下菜碟吧?”

邻居听说区长下来了,都凑过来想听点消息,进不了屋就堵在门口,越堵越多。

已经拆掉房子的同福庄却陷入了另一种麻烦,由于迟迟没有施工,无人照看,这么一大片天然的空场,糟蹋起来太容易了——变成废墟的同福庄又成了垃圾场!附近的单位和居民随心所欲地往这里倒脏土,丢弃废物,夜晚在上面大小便……天天都有从这儿搬走的老住户回来看看,看新楼是否有动静,却就是老没有动静。老住户们在自己的老地基上越聚越多……渐渐形成惯例,每天早晨同福庄的老住户们,都要在同福庄的旧址上碰头。

交换信息,商量该怎么办。一传十,十传百,参加这种聚会的人越来越多,像赶早市一样,这其中也有简玉朴,人们自然就喜欢向他打听消息:“简大爷,您也着急呀?”简玉朴叹息:“唉,没法子,跟闺女一家三口挤在一间房子里,害得女婿天天晚上住在医院的值班室里。”

“是啊。当初让我们搬迁的时候催得那么急。还把老实巴交的刘玉厚给逼死啦,等我们走了,他们也走了,一晃四、五个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把我们糊弄走了,新楼又不建了,这不是麻子不叫麻子——坑人嘛!”

“闹不好还真就是一场骗局!”

有爱多事的人站了出来:“简大爷,您的儿子不是升到市里专管拆迁嘛,卢市长跟您的关系也不一般,您替咱大家跟他反映反映行吗?”简玉朴赶忙向外推辞:“我跟业修说过多少遍了,卢市长也知道这件事,他们很着急又不好插手,听说耽误在韩国人手里,得是咱区里去催……”有人炝火:“别听那个,只要心齐就好办,染整厂一千人到市政府门前一坐,半天的工夫什么都解决了!”

“咱们得先找区里去问个明白,区里不行再找市,怎么样?”

“对,就这么办。”急公好义的、愣头青胆子大的以及愿意出头的人还是不少:“谁跟我去?”响应的也不少,有人叫号:“简大爷,您算上一份儿吗?”筒玉朴退缩:“我身子骨不好,明天这个时候还是到这儿来听你们的消息吧。”有人高喊:“简大爷可不能不去,您去了有分量!”简玉朴想再说几句,已经没有人听了,被大家架着拥着夹裹着就走了……城厢区政府得到了这个消息还不慌了神吗?顾全德出面做解释工作,态度诚恳,作揖拱手,他在城厢区原本口碑就不错,许愿一个星期后一定给大家一个确切的答复,最后还真把想闹事的人给哄散了。周原喘过气来就赶紧去找杜觉,运气不错,在土木集团豪华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堵上了杜觉,杜觉却对他搪塞:“我也很着急,有时一天要给崔太永发5个传真,光是国际电话费至少花了我有一万多元了。”

周原心焦:“韩国人是什么意思呢?”

“他们老强调算不下账来,这样上马会赔钱。”

“当初他们答应接这个工程的时候是怎么算的呢?”

“总之,韩国人不是东西,跟他们打交道最麻烦,好合作的还得说是美国人,欧洲人也可以……”

“他们是不是想打退堂鼓?”

“他们不开口,咱就不能给他这个台阶下呀!”

“但也不能老这样拖下去,居民们情绪激昂,经常到区里去质问,万一再闹出染整厂那样的静坐事件,我们可就惨了,这您应该能够理解吧?”

最后周原总算逼得杜觉答应尽快叫韩国人给个肯定的答复。

答复还没有得到,同福庄又有了新变化,有些进城做买卖的外地农民,看见有那么一块空地方老闲着没人用,而且又在市中心,就搭起了棚子,又存货,又当落脚的地方。中国的事,有一个人干,就会有一千个、一万个人跟着学,呼啦一下子就搭起了一大片。更要命的是里边还有外区的拆迁户,一时找不到住的地方也到同福庄这块难民营般的地方支起帐篷落脚……同福庄的老住户看见这个哪受得了,以为这样一来动工就更无望了,每天在那儿聚会的人又增加了许多……周原跟杜觉通过电话之后就急急忙忙来找顾全德,自打拆迁以来他就很少向区长报好消息,而按着老百姓的说法,不断向头头报告坏消息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把敲门当成了一种形式,不等里面应声就竟自推开门走了进去,而且进门就嚷嚷:“区长,这下可麻烦了,在同福庄又搭起来许多新窝棚,闹不好将来我们还得搞二次拆迁!”

顾全德显然已经知道了,他只问杜觉那里有没有消息?周原告诉区长,韩国人正式答复说不干了。

“不干了?一句话就想推个一千二净?哪有这么轻巧!走,我们去找他。”顾全德起身急,心里想往前迈步,两条腿却没动弹,身子一歪,向前扑了下去。周原手疾眼快架住了他,他不好意思地嘟囔着,“没事,活动活动就行啦。”他双腿慢慢地挪动,一俟能迈步了,就赶紧向外走……他们找到杜觉的办公室,杜觉显得疲倦而冷漠,勉强挤出一点礼貌的笑意并伸出手:“哎哟,是顾区长,真是稀客。”顾全德没有心思寒暄:“听说韩国人不干了……‘没办法,商人嘛,就是以赚钱为中心。他们怎么盘算都赚不到钱,我们催得又急,就只好打退堂鼓了……’他不能这么上下嘴唇一碰,说不干就不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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