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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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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谢品芳巧笑横波:“我们能成为朋友吗?”“好像已经是了,我对你的所有情况都一清二楚,没办法,我必须保护我的母亲,又不能对我父亲身边的女人一无所知。以你的性格和受过的教育,应该在工作上成为他离不开的心腹,那我们就可以合起来干点大事。”“我该怎么办呢?”“你好好想一想,你会有办法的。”

杜觉起身,“我得走了。”

“杜觉,”谢品芳伸出手。

杜觉跟她握手的时候她迟迟不松开:“你能抱抱我吗?”

“我抱住你若是不想松开了怎么办?”我一个人在这里太害怕了。“我可不想让我们杜家重演《雷雨》的故事。”他探身向前,在谢品芳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松开手走了。

与此同时,在现代娱乐宫的歌舞厅里,灯光昏暗,色彩迷离,乐声震耳欲聋。这光线,这色彩,这乐声,挑逗一切,掩藏一切,男男女女或在场上扭作一团,或在包厢里窃窃私语、纵情欢笑。在这种氛围里没有情的说情话,越拘谨的越放纵,正派的疯狂,苟且的陷于**的偏执和妄想之中……东方电子集团的总经理于振乾,陪着几个南方客户,被小姐引导着从单间餐厅走下楼,进了大歌舞厅的雅座。在商量要什么饮料、水果和点心的时候,他无意问一眼看到自己的女儿于非和一个相貌粗俗、年纪又显然大她好多的男人,非常亲密地搂抱着在舞场上磨蹭。在大庭广众之下能这样搂抱的男女,就绝非一般的关系了……于振乾怒气攻心,血往上撞,立刻五官挪位,浑身抖动。此时此地,他却又无计可施——既不能走过去把女儿拉走,也不能叫手下人把那个家伙猛揍一顿,甚至还不能让客户看出他在这儿碰见了自己的女儿……他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他的办公室主任精明过人,故意用让客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问他:“于总,您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于振乾借坡下驴:“我的胃口忽然疼得厉害,想吐……”

“会不会是刚才吃的海鲜有什么问题?”

于振乾越发做出一副难以忍受的疼痛状,对自己的部下说:“我先离开一会儿,你一定要陪着朋友们玩好。”他和客人们一一握手,“对不起,实在是抱歉得很。”

办公室主任把他送出来……客人们反而长出一口气,露出轻松状,于振乾架架棱棱放不下大企业家的派头,没有他了客人们只会玩儿得更自在更尽兴,现在只需要他的钱用不着他这个人了。

于振乾装着一肚子气回到家,钟佩似乎也刚进家门,平时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就没有心思做饭,从外面买回来一角大饼,水萝h蘸酱,又用暖壶的水泡了一袋方便面。她问丈夫:“你吃过饭没有?”

于振乾没有好气:“吃气就吃饱啦!”

钟佩抬起头:“怎么啦?”

于振乾突然爆发了:“你当初若是觉得当官比当母亲重要,就别要孩子,生了孩子又不好好管教,上学,上学不行!就业,又不找个正经八百的工作,你知道她在外边干什么吗?不是当娼妓就是给人家当小老婆!”

钟佩心里一抖:“你说于非?”“说别人还对得起你那个宝贝闺女吗?”“那怎么可能,她不是在一家服装店打工吗?”“那服装店的老板叫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在城厢区,是她自己联系的……”“那么你这个当母亲的又清楚些什么呢?”

“我只清楚那年她没有考上大学,你叫她来年再考,她在家蹲了几个月,后来自己找了个工作,当时你不也同意了吗?怎么一出事就都是我的责任了?”

于振乾词穷,把手里的提包狠命地摔到沙发上,钻进卫生间去洗澡,冷水浇头能消火……再从卫生问出来就果然不跟妻子吵了,两个人似乎达成默契,等女儿回来问明白了再说。到凌晨一点多钟,于非才回到家,钟佩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于振乾怒视着女儿。于非有些虚怯:“怎么还没有睡呵?”

于振乾腾地怒气攻心:“你还管我们睡得着睡不着呀!”一看父亲的气色不对,于非就不再吭声,想回自己的房间。于振乾暴喝一声:“站住!”于非看着他。

你于什么去了?玩儿去了。玩儿什么?唱歌,跳舞,还能玩儿什么?跟谁?我们老板?他叫什么?姚天福。多大年纪?四十多岁。结婚了吗?您这是干什么?查户口?

于振乾咬着牙:“我问你他结婚了吗?”

“结了,老婆孩子都有。”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老板和雇员的关系。”

“还有什么关系?”

“……他答应帮我,让我自己开个时装店。”

“我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爱他,这行了吧!”

于非的左脸重重地挨了父亲一巴掌,身子向右倒下去。

漫长的酷热期接近尾声,到下半夜已经相当凉快了,梨城人可以睡个好觉,城市便跟着醒得晚了。惟同福庄却早早地就醒了,或许它根本就没有睡,它已经大乱了!

最抢眼的有两种景观:一种是长长的队伍——同福庄已经闹腾好几天啦,从今天开始办理拆迁手续,所以一整夜都没有消停,天不亮就排起了长队,大家欢天喜地,兴奋雀跃,交验老房本,领钱,办理购买新房子的手续,高声说笑,交流各种感慨和信息。在办理手续的长条桌旁边,贴着十几张放大的各种楼型和房型的图纸,许多人围在图纸前研究着、比较着……另一种景观是限令在9月20日之前必须迁走的布告,前面围了黑压压一大群人,愤怒、焦虑、惶惶然。顾全德和周原分别被群众包围着,各种问题,无数咒骂一齐向他们砸过去,令他们听不清谁在说什么,因此也就无法解答,难以招架。有人递给周原一个电喇叭,他站到一堆破砖头上,不管大家听不听,他尽量稳住东摇西晃的身子,大声地做着解释工作:“大家静一静,听我好好说,这次拆老房子之前必须先拆掉许多老观念,树立新观念。要拆的第一个老观念就是。以后老百姓不可能再租国家的房子住了,国家没有房子了。要树立的第一个新观念就是,房子也是商品,大家都司以买房住,区政府经过实事求是的严格尊重客观现实的测算。

拆你们一平方米的老房子,补贴给你们5100元。你们拿这个钱去买新房子,眼下新的住宅楼每平方米只售价千元左右,离市区远一点的地方不过几百元一平方米。

你们拆一平方米得到的补贴款,可以购买四五平方米的新房,也就是说每一户动迁之后,至少比现在的住房面积扩大四五倍,如果谁还想住得更宽敞,你就得自己再加点钱……想想看,到哪里还能找着这么好的事?你们还瞎嚷嚷个什么?

大哑巴的嗓门格外奇特,对着他连比划带叫,周原听不懂。

只好摆摆手,大哑巴也无奈地将双手一摊……周原则继续自己的演说,“9月20号之前各家必须搬走,9月21号施工队伍就要进驻现场,到那个时候还不搬的就会被勒令强行搬迁……”

大哑巴突然看到被围困在中间的顾全德脸色煞白,整个身子瘫了下去,他大声怪叫着扒开人群,将顾全德拉出来,一弯腰背起来就跑进了由居委会改成的动迁办公室,将顾全德慢慢放在凳子上。顾全德伸开两条腿,从一个黑书包里拿出针盒,他忍着疼痛自己往膝盖周围和小腿上扎针,每条腿上都扎了四五针,渐渐地疼痛似乎减轻了……他对哑巴竖起大拇指。居民们立刻又拥进顾全德所在的地方提问题……只听玻璃窗“哗啦”一声被挤碎了,还有人高喊:“碎了没关系,反正也要搬家了!”有两个人提着白灰桶,往临街的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吸引了一大帮孩子跟在后面起哄……墙上背着个巨大“拆”字的房主人,表情都十分复杂,有的恼怒,有的不忍,有的高兴……

简业修是在天刚放亮的时候被姐姐用电话叫来的,一家人要商量一下父亲搬家的事,他被眼前的场景深深吸引,深深触动。

当他拐进胡同要回自己家的时候,看见老蔫儿神情谲异,两条眉毛用墨涂得漆黑老长,昂头挺胸、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迎面打招呼,王宝光竟不予理睬,甚至对胡同外面那搅翻了天的热闹景象也视而不见,大步流星地穿街而去。后边牵引着一大帮孩子,齐声喊叫:“哥哥大胆往前走,妹妹想哥泪花流……”小洋马杨美芬追上来,驱散了孩子,强拉硬拽地又把王宝光拉回到屋里去,她拥抱他,亲吻他,摸他的脸……表情体贴、圣洁一如一位母亲。老蔫儿渐渐安定下来,杨美芬用毛巾蘸水为他擦洗眉毛,老蔫儿突然抱住她,趴在她的肩上哭泣。大哑巴王宝发一步踏了进来,打个愣怔,随即哇哇叫着拉开杨美芬,举拳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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