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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手的试用期02(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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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不起……”帅朗一听,如获大赦,转身就往隔间溜,进了隔间的小厨房,坐上壶等着水开的工夫,蹑手蹑脚,耳朵贴到门边听老头儿忽悠,脸上带着戏谑更甚,敢情古老头儿是怕自己这个半路助理露馅。

听着的工夫,古老头儿的口气又变了,白活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了;什么三年寻龙、十年点穴;什么外藏八风、内收五行、上承天光、下就地德;什么远案近朝,山者气刚、川者气柔,刚柔相**;什么“山水**、阴阳相合”,什么龙头到止、结穴成地;什么穴有三吉、山有八凶……说得滔滔不绝,讲得头头是道,一会儿是阴阳风水之说,一会儿是现代地理,一会儿是建筑风格,一会儿又成了美学鉴赏,华辰逸虽然不信迷信,但也愿意为老娘选个好风水建座好坟,看来古老头儿找到切入点,开始成功推销自己的风水学说了,不过其间夹杂的半文半白的话,即便以帅朗这个半吊子中文系毕业的水平,要理解这些风水行话也是颇有难度的。

想到此处,鬼鬼祟祟钻在隔间里的帅朗咬着舌头又偷笑了,不一会儿水开了,倒了一瓷壶送出正堂给古清治和华辰逸斟上,瞧了古老头儿一眼,哪还像公园算卦的江湖骗子,此时侃侃而谈大有纵横捭阖之势,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都不夸张。相反,那原本进门还有几分倨傲的华总,变得郑重和正色了,脸上那点狐疑也没了,保持着恭谨的态度在倾听,偶尔发问都被古清治轻描淡写地来个圆满解释,听得是频频点头,让帅朗禁不住暗暗称奇。

送出茶壶返身回来,又悄悄掀了一道帘缝观察着,现在再回过头细想几分钟之前的事,连帅朗也有点懵头懵脑了,怎么着就把这个不相信的忽悠迷信了?怎么着就把这个身份显贵的忽悠得毕恭毕敬了?现在都开始称“古大师”了,邪了啊……不会是老头下药迷魂了吧?要不这老家伙会催眠术?

不会,绝对不会,这数日饮食起居足够帅朗看得清人了,看得大失所望,这古老头和普通人一样,撒得比喝得少,吃得比拉得多,嗜茶好酒也不戒烟,没准儿再年轻点敢找妞开房去,整个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实在找不出什么特异之处。

其实帅朗领了三千月薪来给老头儿当助理,多少也有点好奇的成分在里面,就现在这阵势,应该是老头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劳,是铆进窟窿对住眼,说到地方了。不过再回头细想,老头讲的什么象征性艺术、什么理性思考,怎么着又从这些转到八竿子打不着的风水学说和寻龙点穴找阴宅上了,越听越想越迷懵……哎,对呀?这老家伙嘴上这个弯是怎么拐的,怎么就让华辰逸相信了呢!?

等了很久,准确地说是在帅朗觉得腰酸腿也酸的时候,才听到古清治喊“送客”的声音,从隔间走出来,俩人已经起身,帅朗知道自个儿的身份,前面领着路出了门。那俩跟班还傻傻地等在院门口,焦急地看着表,出了院门,老头拱手不再送了,华辰逸毕恭毕敬地告辞,还不忘把礼物塞到帅朗手里,一定要给古大师留下,帅朗倒不客气,直接收了。

回头秘书就小声地汇报下午还有什么行程安排,三个人快步走着,华总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通泰,对其他人的态度格外和蔼可亲,先表扬了陈副总几句,捎带着对带路的帅朗也客气了,刚上车又觉得礼数不够似的从车上下来,拉着帅朗的手重重握着,频频点头谢着,谢谢啊,小伙子,代我谢谢古大师,回头我再来拜访……

这殷勤的架势可让帅朗有点受宠若惊了,自打出来混生活,帅朗就是被人吆来喝去使唤的主,哪见过这么大老板倒过来客气巴结,一下子这心里的得意呀塞得满满当当,脸上堆着笑,替古大师满口应承下来了。

又磨叽了几分钟,那辆奔驰R500才关门载人上路,临行前华总和刘秘书还是殷殷切切招手致谢,不过帅朗的注意力差不多全在车上,那车叫一个好哎,漆色不是一般的亮,看样子坐在里头不是一般的舒服,要开上这车,也不是一般的拽……直看着那车在视线中消失,这心里却是更纳闷了,也奇怪了,这么牛的车里怎么坐着这么傻的人,愣是相信古清治是大师。

车走了,视线之外青青的麦地,身边就是绿绿的池塘、游弋的鸭群和刨食的鸡仔,又快到午时了,回身往小屋里准备中午吃什么,到开做的时候了。这份工作找得帅朗哭笑不得,其他还好,就是每天大上午到这儿给老头买菜买粮、凑合着做顿饭而已,闲暇时候就斗嘴瞎扯淡,到下午那位黄晓就来接送,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黄晓给的这身服装,每每都被来人当成打杂烧水的小厮,实在是有失咱大学生的颜面,好在这儿没认识他的人,冲着那三千块,帅朗勉强接受了。

进了屋门,古清治一脸惬意地正在抿着茶水,喝上一口,夸张地咂吧嘴,脸上喜色很甚,恰似干了件什么得意的事一般自得其乐,帅朗把礼物往桌上一扔,古清治放下茶碗,拆开礼盒拨拉着,是一块普洱陈茶饼,黑乎乎的像坨牛粪,这货又得意地放在鼻子边嗅嗅。这当会儿帅朗的好奇心上来了,有几分狐疑地问着:“哎,古大爷,您……您是怎么办到的?”

“办什么?”

“忽悠人呗,怎么把这位根本不信的忽悠迷信了?”

“啧……什么叫忽悠嘛,我原本就是风水地师、玄学大师,易学宗师……”“去去去……甭自封什么大师啊,大师现在基本都是骗子。”

“哦,那倒是,沽名钓誉的太多,像我这么自甘淡泊的不多见了吧?”古清治狡黠一笑,自吹自擂上了。

帅朗白眼一翻,揭老底了:“咝……大爷,您年纪比我大,不能脸皮也比我厚吧?您要真是大师水平,还至于在公园收那仨胖子几百块?”

几日相处,言语中经常被这位为老不尊的逗来逗去,时间一久,也没那份尊敬了,而且帅朗发现,饶是自己嘴毒话难听,开口不饶人,但和古清治相比还是有差距的。这不,又来了,帅朗一挖苦,那老头儿恼也不恼,呵呵笑着放下茶饼,回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帅朗,上上下下地盯着,左左右右地瞄着。要不是看老头儿年纪这么大了,功能肯定退化了,免不了要怀疑这货有断背倾向,这几天对这种眼光帅朗也习惯了,老头儿一盯,帅朗一扬脑袋,鼻子里哼了哼,没理会,古清治呵呵一笑,似乎看出了端倪说着:“我看你呀,是好奇、羡慕加上几分嫉妒……想不想学?想学我老头可以破例教你。”

“就你那套迷信,看坟地?算了吧。”帅朗嗤鼻不屑了。

“迷信?这怎么叫迷信呢?”古老头儿诧异了。

“那还不迷信呀,什么土乃龙之肉、石乃龙之骨,这还不够迷信呀?还寻龙点穴呢,有本事你召条龙出来。”帅朗翻着白眼驳斥上了,打从公园开始就没相信过这位鸟人,直接给老古出了个不可能的难题。

“哎,无知者无畏呀,你都好意思说,我是以象征性的艺术鉴赏来阐述风水阴阳之说,这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不是?比如公园遇上那仨胖子,以他们的智商也只能讲个‘父在母先亡’、‘桃园三结义’;比如你,纯实用主义者,只相信钞票不信嘴皮子;而华总呢,他是德国留学回来的,爱好古玩,夫人又是个画廊经纪人,只有从艺术鉴赏的角度来谈他才能接受呀……这说白点叫看人下菜,说深奥点,那叫交际心理学,再高雅点,这叫语言的艺术……”古清治大手一摆,连来几句,似乎在教导后生晚辈,不料效果甚微,帅朗一撇嘴回敬着:“就你那叫艺术?什么灵魂在黑夜里转悠,什么想象世界怎么无力来着?别告诉我你又成艺术大师了啊。”

“哦哟哟哟……你个蠢货,是灵魂在黑夜里飘忽不定,理性思维在任意性主导的想象世界面前是无力的……这是黑格尔关于美学层次的论述,没有这个铺垫就没有下面的话,对于华总这种人,只能从哲学的角度把风水相说灌输给他,迷信本身就是一种相信,他如果压根不相信就不会找上门了,既然找上门,那说明他心有所系,只需要给他一个能接受的包装而已……这就是语言的艺术,要让别人接受你的话,首先你应该了解对方喜好什么,让你的话和他的心理需求契合,对方才有可能产生共鸣”

古清治语重心长地教导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帅朗,这么一说,倒把帅朗说愣了,瞪着一双大眼,看着正色一脸跟大学时马列课老师一样的古老头,有点揣不准,不太相信地挑了个刺问:“这……不能吧……蒙我是吧?黑格尔能和封建迷信扯上关系?鬼才相信。”

正循循善诱的古清治脸一僵,像一只苍蝇卡到喉咙里,气着了。得,一堆教导都成对牛弹琴、对驴讲经了,看着帅朗瞪眼竖眉那二杆子劲道,又没气可生了,估计帅朗是真不知道,一刹那表情又舒缓了,话锋一转问上了:“哎帅朗,你别怀疑我呀,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文凭有假,不能真不知道黑格尔吧,这可是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源头啊。”

“我当然知道……你的大师是自封的,我这毕业证可是省教育厅颁发的,凭什么怀疑我的学历呀?没上过大学别用这种眼光看当代大学生啊,我怀疑你也是羡慕嫉妒恨……”帅朗指着古清治义正词严驳斥了几句,维护着自己的颜面,现在倒暗暗吃惊于这个江湖骗子能抬出黑格尔的名头了,实话实说,就是自己也只知其人不知其事,上大学马列几次才考及格,别说这还是马列的老师。

“哦知道啊,那帅大学生,法国这位哲学大师的著作你读过哪一本?”古老头眼眯着,追问上了,似乎非要给这个没读过的大学生难堪似的,帅朗自然有应对之策,一扬脸无知无畏了:“切读过也不告诉你,你不会算卦么,你算算不就知道了。”

“呵呵……”老头儿给逗乐了,站起身来,笑着回头盯着帅朗,似有几分忍俊不禁,帅朗被看得心里发毛,没好气说着:“笑什么?你看坟地的,老看我干吗?”

“呵呵我掐算了一下,好像黑格尔不是法国哲学大师你也没读过他什么书,对吧?哈哈……”

古清治转身不看了,笑着撂了一句上楼了,帅朗傻么愣眼,半晌才回过味来,敢情这话里早下套了,现在虽然搞不清黑格尔哪国的,不过看老头这么说,肯定不是法国的了,一不小心,又掉坑里露了不学无术的馅了。

“哼,知道又怎么地?现在马列都没人学了,黑格尔算个屁呀!?”

帅朗半晌找了点心理平衡,对着楼口不屑了一句,扬长进了厨房。洗菜淘米的工夫,对于刚才发生的事还是有点耿耿于怀,刚到这儿上班第一天,老头就吹嘘过他是什么易学大师、风水大师,被帅朗不客气地耻笑了一番,可没过两天就应验了,不但有人找上门寻龙点穴来了,而且还是个中州社会名流,更邪的是看那样子对古大师还深信不疑了。

“咦?这古老头儿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连黑格尔都知道?黑格尔到底哪国人?”帅朗半晌泛起个疑问。

“咦?这哲学和迷信,难道是一个爹养的?”又一个疑问上来了,实在想不通这两样东西是怎么被古大师“**”到一块儿的。

“咦?也不对呀?这老家伙对华辰逸家里怎么这么了解?而华辰逸好像根本不认识他……我来第一天就碰着外面那俩跟班上门,不会是古清治学姜太公在这儿钓鱼呢吧?”

第三个问题泛上来了,这是破除表象直指本质的问题,一想到这个实质性问题,正淘米的帅朗手停住了,水哗哗地流着,愣了半晌,种种迹象掠过脑际,一时间还真分不清这其中的真真假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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