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第1页）
翌日，宸王府。
季初月依礼早起，前往正厅，准备聆听王妃教诲并接受姬妾婢仆的拜见。然而，她在厅中坐了将近一个时辰，除了几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偷偷打量她之外，并无任何王府属官或有头有脸的仆妇前来拜见。
管家倒是来了，态度恭敬却疏离：“王妃娘娘，王爷一早便入宫议事去了。王爷吩咐了，府中庶务暂由老奴和几位管事嬷嬷打理，不敢劳动王妃。王妃若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便是。”
季初月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掐进掌心。她明白，这是萧静给她的下马威，也是明确划清了界限——她这个王妃，有名无实，甚至无权过问王府内宅之事。
“本妃知道了，有劳管家。”她竭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
回到雪松院，青黛气得眼圈发红：“小姐，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您可是明媒正娶的宸王妃啊！”
季初月反而平静下来。这样的冷遇，或许比虚情假意的奉承更好。
她想起季鹫的话——“活下去，才有以后。”也想起季纾准备的那些银钱和防身之物。
“青黛，不必动气。”她低声道，“去将二妹妹准备的那些银锞子取些出来，稍后我们去院子里走走，遇见下人，不必刻意，若有机灵懂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她需要在这冰冷的王府里，尽快找到哪怕一丝微弱的信息来源和立足之地。
与此同时，莫书瑶带着药材到了宸王府。凭借着将军府的名帖和季鹫“少年将军”的名头，她倒是顺利进了府，也被引到了雪松院。
见到季初月虽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已没了昨夜那种全然绝望的死寂，莫书瑶稍稍安心。她呈上药材，转达了季鹫的问候，又看似随意地与青黛聊了几句，大致了解了王府下人对这位新王妃的态度。
离开宸王府后，莫书瑶并未直接回府，而是绕道去了西市。在一家不起眼的茶楼角落里，她见到了奉命前来接头的莫寻。莫寻的内伤未愈，面具之下，眼神却是锐利如昔。
“哥，小姐吩咐，让你暂停其他，首要任务是设法潜入雍王府外围，留意萧霁与北凉人的动向。尤其是那个裴悬黎。”莫书瑶将季鹫的命令低声传达。
莫寻点头：“明白。盛霖那边呢？”
“小姐要你查清他的底细，与琳琅阁、裴悬黎的真实关系，以及在大晟的隐藏势力。”莫书瑶顿了顿，补充道，“此人极度危险，武功深不可测，你务必小心。”
莫寻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知道了。告诉小姐，我会尽快着手。”
兄妹二人短暂交流后，便各自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
。。。。。。
另一头的东市倒是十分热闹，尤其是马肆间。
“好马，”一名女子正站在那里，抚摸着一匹小红马，她声如清玉相击，带着笑意对马贩说，“这蹄腕，这腰线，日行百里定然不在话下。只不知这价钱？”
那女子肤色不似京中女孩儿那般胜雪，但却自有一段沉稳光华。脸庞轮廓舒展大气，眉宇间自有山水开阖的疏朗。青丝只用一支木簪绾住，细看却是沉水香木，尾端嵌了一痕青玉，暗光流动。身上是雨过天青色的窄袖衣裙，看着朴素，料子却是名贵的暗纹吴缎，行动间方有流光一转。
她笑着伸手抚过那小红马的马颈，那双手瞬间暴露了秘密——指节有力，虎口与指腹覆着一层厚实坚硬的茧，是长年引弓控弦磨出的印记，与寻常闺秀的柔荑截然不同。
她指尖轻敲掌心，那双拉惯了强弓的手此刻做着市井的讨价，“这价格实在是有些高啊。要不阁下便宜点？就当结个缘，如何？”
马贩大笑。
“姑娘啊，在下已经给你是最便宜的价格了，寻常人我可不卖这个价格的！”
那女子正要和马贩再掰扯两句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笑。
那女子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十分阔气的马车，马车四角悬着的金铃在风中清越作响，一只纤纤玉手自内探出，指尖丹蔻鲜红，轻轻拨开了绣着繁复缠枝莲纹的锦缎车帘。
车中人微微探出半张脸庞，她梳着时兴的高髻，髻上缀满珍珠与各色宝石，一支赤金点翠衔珠步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流光溢彩。眉间一点金色花钿，更衬得她肌肤莹白如玉，那双美眸大而明亮，眼尾微挑，天然带着三分矜贵；唇瓣小巧，涂着饱满的胭脂，如同晨露中初绽的蔷薇花瓣。
此刻，这双美目正落在窗外那匹小红马身上。她的眼神从上而下，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清澈的瞳仁里既有天生的娇贵，又有一丝被好奇所掩盖、却偏要做出不甚在意的傲然。她粉嫩的唇角微微撇了一下，似是不屑，又似觉得有趣。
“这马儿本小姐看中了，采薇，付银子！”
“喂！”那青色衣衫女子顿时有些着急，“这小红马是我先看中的，先来后到知不知道？”
那华贵女子又是轻笑一下，不屑的看着她，“本小姐可以出三倍的银子，你呢？穷光蛋！”
青衫女子也不甘示弱：“本小姐也可以回家去取！”
“哦？”那华贵女子装作十分好奇的样子：“那敢问这位姑娘是哪家大小姐呢？”
“将军府！”青衣女子想也不想直接道，“季家骠骑将军府！”
“哈哈哈哈。。。妹妹可真是好笑，采薇你说是也不是！”她眉眼弯弯，“季家我只知有位做王妃的大小姐，才貌双全的二小姐和威名远扬的三小姐，你这个土包子又是哪根葱？”
华贵女子给婢女采薇一个眼神，示意让她赶紧付钱，不愿在此过多停留。
那马贩收了三倍的银钱，讨好似的对采薇说：“多谢贵人，马儿这就亲自给贵人送到府上！”然后同情的看了一眼那青衣女子，笑眯眯的下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