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祖宗磕头与生死簿（第2页）

这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的地底传音，像是一道惊雷，在所有钱家村村民的脑海中炸响！

祖宗……祖宗们不仅没能显灵帮他们，反而因为在下面冲撞了“阎王爷”，正在排队磕头求饶？甚至威胁要魂飞魄散？

这一刻，所有村民心中最后的希望、最后的倚仗，彻底崩塌了！连祖宗都靠不住了，反而因为他们愚蠢的祈求，正在下面遭受更大的苦难！

“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祠堂里的人和祖坟地的人，如同被鬼撵一样，哭爹喊娘，丢盔弃甲，没命地往村子方向逃窜，只留下满地狼藉的香烛、碎裂的牌位和依旧在“汩汩”冒着不祥黑烟的祖坟。

这场闹剧，自然一丝不落地落在了村口两位“看客”眼中。

村口那棵老槐树的树杈上，一黑一白两个虚幻的身影，正悠闲地蹲着。黑的穿着一身漆黑的皂隶服，面色黝黑，表情严肃。白的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面色惨白，舌头耷拉得老长。两位正是地府鼎鼎大名的勾魂使者——黑无常和白无常。

白无常手里居然真抓着一把瓜子，磕得“咔嚓”响，瓜子皮直接化作青烟消失。他看着村民们狼狈逃窜的样子，对着黑无常挤挤眼：“老黑，瞧见没？这帮蠢货，居然想去惊动阎君他老人家？真是不知死活。”

黑无常抱着胳膊，哼了一声：“蝼蚁撼树，自取灭亡。惊扰了阎君清静，若不是小公主吩咐了要慢慢来，我现在就去把他们的魂都勾来，打入拔舌地狱！”

“啧，急什么？”白无常又磕了个瓜子，“小公主玩得正开心呢。咱们就在这儿看着，保证没人能跑出村就行。你说，今天小公主打算收几个‘人头’？”

“看心情。”黑无常言简意赅。

“也是。”白无常伸长脖子往村里望了望，“不过，经这么一闹，估计也没几个敢蹦跶的了。喏，你看，那对活宝又去找不自在了。”

顺着白无常的目光，只见李老实不知用什么方法弄醒了王氏，两人像是魔怔了，又不死心地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朝着冥月住的老屋走去。这一次，没有村民再跟着他们，所有人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李老实和王氏冲到老屋门前，这次连跪都跪不稳了，直接瘫在泥地里。王氏的头发散乱，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月儿……闺女……娘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你饶了娘吧……饶了你爹吧……我们给你当牛做马……”

李老实也彻底没了之前的硬气，磕头磕得额头见血：“冥月！爹混账！爹不是人！你杀了爹吧！只求你……只求你别牵连你弟弟……他在外头……他还不知道这事……给我们老李家留条根吧……”

老屋的门，再次无声无息地开了。

冥月站在门口，看着脚下这对状若疯癫的男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轻轻抬手，一本看似古朴、实则散发着幽幽寒光的书册虚影，出现在她手中。书册封面上，是三个扭曲却让人灵魂战栗的古字——生死簿。

“爹，娘，”冥月的声音平静无波，她甚至微微弯下腰，将生死簿虚影展现在他们面前，那书页上流光溢彩，却看不清具体字样，“你们口口声声知道错了，要求饶，要留根。那你们想不想知道，按照你们此生罪孽，等阳寿尽了，到了下面，判官会判你们下辈子投胎成什么？”

李老实和王氏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书册虚影。

冥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念给他们听：“嗯……让我看看……爹你，背弃人伦，杀女求安，利欲熏心……判，入畜生道，三世为牛，耕田犁地，受人鞭挞，最后病累而死，血肉为人所食。”

李老实“呃”了一声，眼珠凸出，浑身抽搐。

冥月目光转向面无人色的王氏：“娘你，懦弱自私，助纣为虐，枉为人母……判，入饿鬼道，百年饥渴，喉如针细，腹大如山，见水化火，遇食成炭。”

“不……不……不要！”王氏发出凄厉的尖叫，双手胡乱挥舞，仿佛想驱散眼前的幻象。

冥月合上生死簿的虚影，那光影消失。她直起身，俯视着彻底崩溃的两人，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明了。

“现在，你们知道怕了？”她轻声问，“可惜，晚了。爷爷说，善恶簿上，一笔一划，清清楚楚。求我，没用。”

她不再看他们，目光掠过死寂的村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角落：

“下一个。”

老屋的门，再次关上。

村口的槐树上，白无常磕完最后一颗瓜子，拍了拍手：“得，今天看来就这两个了。老黑，准备收工……嗯？好像还有个不怕死的往这边溜？”

只见一道黑影，正顺着村边的小路，鬼鬼祟祟地想往村外跑，看背影，像是赵二狗。

黑无常冷哼下，锁链虚影在手中若隐若现。

夜，还很长。钱家村的审判，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