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诡域（第1页）

身后的嘶吼与轰鸣如同实质的浪潮，推着林晚星麻木的双腿拼命向前。她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看到那由无数人脸汇聚而成的恐怖阴影追了上来，或者看到墨渊那如山的身影被黑暗吞噬。

凌不言搀扶着受伤的素心，速度却丝毫不慢。他显然对镇子的布局极为熟悉，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狭窄巷道中穿梭自如。月光被高耸的屋檐切割得支离破碎，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他们仓皇逃窜的影子。

素心肩头的血迹在月白的衣裙上洇开，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她的呼吸急促而微弱，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但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紧紧咬着下唇，依靠着凌不言的支撑艰难前行。

林晚星机械地跟着，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骨。手中的那枚幽蓝鳞片，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冰冷的触感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思绪保持着一丝清明。

凌不言为什么给她这个？素心为什么要舍命救她？墨渊独自留下断后，能挡住那恐怖的阴影吗？仪式失败，镇子会怎样？她这个“逃祭”的祭品，又将面临什么？

无数疑问在她脑中盘旋，却没有一个答案。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轰鸣声似乎渐渐远去，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愈发强烈。街道两旁的房屋愈发破败，有些甚至已经坍塌，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框架。窗户后面不再有烛火，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隐藏着无数双冰冷的眼睛。

空气中的水腥气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年的霉味和尘土气息。

“快到了。”凌不言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带着两人拐进一条尤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巷子尽头。尽头是一堵爬满枯藤的高墙，看似死路。

凌不言松开素心，示意林晚星扶住她。素心几乎将全身重量都靠在了林晚星身上，温热的血液透过布料传递过来，带着生命的脆弱感。林晚星下意识地揽住她，心情复杂难言。

只见凌不言在墙壁上几块看似随意的砖石上按照某种顺序敲击了几下。片刻沉寂后，墙壁内部传来轻微的机括转动声，紧接着，一块约一人高的墙体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土腥味的冷风从里面吹出。

“进去。”凌不言简短地命令道，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林晚星扶着素心，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钻了进去。她们刚进去，身后的石门便再次无声地合拢，严丝合缝，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痕迹。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狭窄而潮湿，墙壁上镶嵌着一些发出微弱磷光的苔藓，提供着仅能视物的昏暗光线。石阶蜿蜒向下，深不见底。

凌不言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吹亮，橘黄色的火光照亮了他沾了些许污渍却依旧俊朗的脸，也照亮了素心愈发苍白的脸色。

“这是哪里？”林晚星忍不住问道，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带着回音。

“安全屋。”凌不言言简意赅，举着火折子在前引路，“或者说，是某个不愿意认命的老家伙们，偷偷挖的‘老鼠洞’。”他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嘲讽，但眼神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们沿着石阶向下走了大约一刻钟，通道开始变得宽阔，前方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角落里堆着一些用油布包裹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储备的物资。

凌不言将素心小心地扶到石凳上坐下，熟练地解开她肩头染血的衣物。伤口很深，皮肉外翻，边缘泛着一种不祥的青黑色，甚至能看到隐隐的白骨。

林晚星倒吸一口凉气。这伤势远比她想象的严重。

凌不言眉头紧锁，快速从角落的物资里翻找出一个陶罐和一些干净的布条。他打开陶罐，里面是一种散发着刺鼻草药味的黑色膏体。他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然后将膏药涂抹上去。

素心身体微微颤抖，额头的冷汗更多了，但她依旧强忍着，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

“忍着点，素心姐。这鬼东西的牙有毒，这药能暂时压制。”凌不言动作麻利地包扎着，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凝重。

处理完伤口，凌不言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恢复了那副散漫的样子，看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林晚星。

“怎么样，小祭品？刺激不？”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百年来头一遭，祭品没献成，还把鱼噬渊给彻底惹毛了。你这‘业绩’，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林晚星没心情理会他的调侃，她紧紧握着那枚鳞片，直视着凌不言：“这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还有……”她看向因失血和疼痛而闭目休息的素心，“她为什么要救我？”

凌不言收起笑容，把玩着手中的火折子，火光在他眼中跳跃：“帮你？我可没这么说。至于这鳞片……”他瞥了一眼她紧握的手，“算是个小纪念品吧，来自某个……不太安分的‘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