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卷第十八02(第2页)
賦也。庸,城也。言因謝邑之人而為國也。《釋文》曰:「庸,亦作墉。」鄭氏曰:「庸,功也。」為國以起其功也。徹,定其經界正其賦稅也。錢氏曰:「厲王後,徹法漸壤,故使召伯正之。」謝疊山曰:「由漢以來,功臣賜田地者多矣,未聞天子命元勳重德董其事者。『定申伯宅』、『徹申伯土田』,皆曰『王命召伯』,蓋申伯必有非常之功,為天下所敬仰者,惜乎經史皆不載也。」傅御,申伯家臣之長也。私人,家人。遷,使就國也。輔氏曰:「庸,恐只是言城。定居宅、作城郭、徹土田,王皆使召伯先營之。居宅定,然後築城郭;城郭立,然後徹土田。觀下章『有俶其城』,則城亦召伯為之也。『王命傅御,遷其私人』者,申伯為卿大夫時,蓋必有家臣。今出封於謝,不敢自與之往也,故王命其家臣之長,使遷之。」漢明帝送侯印與東平王蒼諸子,而以手詔賜其國中傅,蓋古制如此。蒼來朝,歸,帝乃遣使手詔,賜東平國中傅曰云云。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諸王子年五歲以上能趨拜者,皆令帶之。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尺叔反其城,寢廟既成。既成藐藐,王錫申伯叶逋各反,四牡蹻蹻渠畧反,鉤膺濯濯。
賦也。俶,始作也。藐藐,深貌。蹻蹻,壯貌。濯濯,光明貌。曹氏曰:「凡營國,宗廟為先,故言寢廟既成也。」
王遣申伯,路車乘繩證反馬叶滿補反。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圭,以作爾寶叶音補。往近鄭音記。按:《說文》從辵從丌。今從斤,誤。王舅,南土是保叶音補!
賦也。介圭,諸侯之封圭也。呂東萊曰:「《韓奕》云『以其介圭,入覲于王』,則是諸侯之瑞圭。介之為言大也,非《周官》之介圭也。」近,辭也。讀如「彼己之子」之己。愚按:《玉篇》注:「近,行也。」嚴氏曰:「五章述遣之也。」輔氏曰:「此章言王遣申伯之有禮也。『路車乘馬』,所以終上章之意。『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非苟封之謝也。『錫爾介圭』,以作爾寶,非苟與之圭也。『往近王舅,南土是保』,欲其保障此南土也。」
申伯信邁,王餞賤淺反于郿芒悲反[42]。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直里反其粻音張,式遄市專反其行叶户郎反。
賦也。郿,在今鳳翔府郿縣,愚按:郿縣,今屬安西路,隸陜西省。在鎬京之西,岐周之東,而申在鎬京之東南。時王在岐周,故餞于郿也。孔氏曰:「自鎬適申,則塗不經郿。時宣王蓋省視岐周,故餞之於郿。既餞,還經於鎬,而後適申也。」言信邁、誠歸,以見王之數留、疑於行之不果故也。孔氏曰:「『謝于誠歸』,古人語多倒。」峙,積。粻,糧。遄,速也。召伯之營謝也,則已斂其稅賦,積其餱糧,使廬市有止宿之委去聲積恣,故能使申伯無留行也。呂東萊曰:「是詩載封申伯,如『遷其私人』、『以峙其粻』,莫不曲盡宣王之待元舅,其恩意周浹、綜理微密如此。」嚴氏曰:「六章述申伯往謝也。」輔氏曰:「此章言王餞申伯之誠意也。王先使召伯為之定居宅、作城郭,以成其國;徹土田,遷私人,以分其業;終又斂賦稅,積餱糧。而後申伯之行,無道路留滯之虞,於是以禮餞之。則王之待申伯者,可謂至矣。」
申伯番番音波,叶分邅反,既入於謝,徒御嘽嘽吐丹反。周邦咸喜,戎有良翰叶胡干反!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叶虚言反。
賦也。番番,武勇貌。嘽嘽,衆盛也。戎,女也。申伯既入於謝,周人皆以為喜而相謂曰:汝今有良翰矣!元,長。憲,法也。言文武之士皆以申伯為法也。或曰:申伯能以文王、武王為法也。輔氏曰:「『不顯申伯』,言申伯之甚顯也。親則為王之元舅,賢則為文武之士之法則。始言番番,但見其武,故終則并文言之。」胡庭芳曰:「蘇氏云:『言其文武皆足法也。』然則『文武是憲』有三義也。」愚按:如上三說皆通,但以前章「南國是式」、「式是南邦」之語証之,則《集傳》第一說為勝,而蘇氏之意亦在其中矣。曾氏曰:「此章所謂『文武』,後章所謂『柔惠且直』,辭異而實同,皆美其全德耳。」嚴氏曰:「七章述申伯至謝,此方送行而豫道其事也。」
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汝又反此萬邦,聞音問於四國叶於逼反。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
賦也。揉,治也。吉甫,尹吉甫,周之卿士。孔氏曰:「吉甫之先嘗為尹官,因氏焉。」誦,工師所誦之詞也。孔氏曰:「詩者,工師樂人誦之以為樂曲。」碩,大。風,聲。肆,遂也。謝疊山曰:「此雅也,正言其事,形容宣王眷遇申伯之意,有風人之體,故曰風。」輔氏曰:「柔惠,柔德之善也。直,剛德之善也。其德剛柔相濟,文武兼資,故能治萬邦,而名聞著於四方之侯國。此尹吉甫之詩所以不容不作也。」
《崧高》八章,章八句。嚴氏曰:「此詩多申複之詞,既曰『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又曰『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既曰『南國是式』,又曰『式是南邦』;既曰『于邑于謝』,又曰『因是謝人』;既曰『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又曰『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既曰『謝于誠歸』,又曰『既入于謝』;既曰『登是南邦』,又曰『南土是保』;既曰『四牡蹻蹻,鉤膺濯濯』,又曰『路車乘馬』。每事申言之,寓丁寧鄭重之意,自是一體,難以一一穿鑿分别也。」〇問:「《崧高》《烝民》二詩,皆是遣大臣出為諸侯築城?」曰:「此也不得曉。封諸侯固是大事,看《黍苗》詩,當初召伯帶領許多車徒人馬去,也是勞攘。」胡庭芳曰:「《崧高》與《黍苗》相表裏。《黍苗》不過述召伯營謝之功,《崧高》則尹吉甫送申伯,雖美申伯,多述王命,故《雅》有大小之不同也。」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復平,能建國親諸侯,褒賞申伯焉。」
此尹吉甫送申伯之詩,因可以見宣王中興之業耳,非專為美宣王而作也。下三篇放此。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音夷,好呼報反是懿德。天監有周,昭假音格於下叶後五反。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賦也。烝,衆。則,法。秉,執。彝,常。懿,美。監,視。昭,明。假,至。保,佑也。仲山甫,樊侯之字也。孔氏曰:「《周語》稱樊仲山甫諫宣王,是山甫為樊國之君也。樊邑,在東都畿内。」宣王命樊侯仲山甫築城於齊,而尹吉甫作詩以送之。言天生衆民,有是物必有是則。蓋自百骸、九竅、五藏而達之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無非物也,而莫不有法焉。如視之明,聽之聰,貌之恭,言之順,君臣有義,父子有親之類是也。是乃民所執之常性,故其情無不好此美德者,天之生此物,必有箇當然之則,故民執之以為常道,所以無不好此懿德者。物物有則,止於仁君之則也,止於敬臣之則也。視遠,惟明目之則也;聽德,惟聰耳之則也。從作,義言之則也;恭作,肅貌之則也。四肢百骸,萬物萬事,莫不各有當然之則。真氏曰:「盈天地之間莫非物也,人亦物也,事亦物也。有是物則具此理,是所謂則也。則者,準則之謂,一定而不可易也。彝而言秉者,渾然一理,具於吾心,不可移奪,若秉執然。為其有此,故於美德無不知好之者。仁義忠孝,所謂美德也。人無賢愚,莫不好之也。」而況天之監視有周,能以昭明之德感格於下,故保佑之,而為之生此賢佐曰仲山甫焉。輔氏曰:「天佑人君,莫先於生賢佐,莫切於生賢子孫。」則所以鍾其秀氣而全其美德者,又非特如凡民而已也。嚴氏曰:「民皆秉此常性,故皆好此懿德。於均稟同賦之中,而有賢者獨鍾氣之粹焉,是以關於國家盛衰之數,而非偶然也。」昔孔子讀《詩》至此而贊之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而孟子引之,以證性善之說。其旨深矣[43],讀者其致思焉。蔡覺軒曰:「天命所賦謂之則,人性所稟謂之彝,存於心而有所得者謂之德,其實一而已矣。孔子又加一『必』字於『有則』之上,加一『故』字於『好是』之上,其旨愈明矣。孟子舉此詩,蓋謂秉彝好德,心之所好處,即是性之發動處。就性初發動處指出以示人,方見得此性之本善。」楊氏曰:「孟子所引詩,於其本文加四字而已,而詩語自分明。今之說詩者,殊不知此。」輔氏曰:「首四句,尹吉甫亦是平說將下來而包涵至大,義味淵永,使孔子讀之而贊其知道,而孟子又引以為性善之証,其旨深矣。所謂有德者之言也。宣王之臣,有尹吉甫之學問文章,以宣揚道達上下之情;有仲山甫之才德功業,以輔贊彌縫宣勞内外,則其致中興也宜哉!」陳夀翁曰:「天之生人,氣以成形,理亦賦焉。氣之成形者,物也;理之成性者,則也。自性之確然有定者言之,謂之則;自性之秩然有常者言之,謂之彝;自其行道而得此性理於心者言之,謂之德。好,以情言也。惟其有此則,是以秉此彝;惟其性秉此彝,是以情好此德。情之所發,好善如此,則性之本善可知矣。此言賦受性情至精至微之理,三百篇第一義也。」
仲山甫之德,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叶韻若、賦,未詳。
賦也。嘉,美。令,善也。儀,威儀也。色,顔色也。翼翼,恭敬貌。古訓,先王之遺典也。式,法。力,勉。若,順。賦,布也。○東萊呂氏曰:「『柔嘉維則』,不過其則也。過其則斯為弱,不得謂之柔嘉矣。『令儀令色,小心翼翼』,言其表裏柔嘉也。『古訓是式,威儀是力』,言其學問進修也。『天子是若,明命使賦』,言其發而措之事業也。此章蓋備舉仲山甫之德。」輔氏曰:「『令儀令色』,柔嘉之發於外也;『小心翼翼』,柔嘉之存於内也。『古訓是式』,學問之不忘也;『威儀是力』,進修之不怠也。其措之事業,則上以承順乎天子,下以布宣乎王命,是皆柔嘉之德致然也。」陳才卿問:「五章云『柔亦不茹,剛亦不吐』,言仲山甫之德剛柔不偏也,而二章首舉仲山甫之德,獨以『柔嘉維則』蔽之。《崧高》稱『申伯番番』,終論其德亦曰『柔惠且直』,然則入德之方,其可知矣?」曰:「如此則《乾》卦不用得了。人之資稟自有柔德勝者,自有剛德勝者,如范文正、富鄭公輩,是以剛德勝;如范忠宣、范淳夫、趙清獻、蘇子容輩,是以柔德勝。只是他却柔得好,如山甫『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却是柔,但其中自有骨子,不是一向柔去。看文字,要得言外之意。若以『柔嘉維則』為入德之方,則不可。人之進德,須要剛健不息。」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音壁,無韻,未詳。纘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于外,四方爰發叶方月反。
賦也。式,法。戎,女也。王躬是保,所謂保其身體者也。然則仲山甫蓋以冢宰兼大保,而大保抑其世官也與?其言「式是百辟」,則是為宰相可知;其曰「保兹天子」、「王躬是保」,則是為大保可知。此正召康公之舊職。出,承而布之也。納,行而復之也。胡庭芳曰:「如《書》『出納朕命』,蓋謹審上之命令,命之善者宣出之,不善者繳納之,如後世封還詞頭之類。」喉舌,所以出言也。發,發而應之也。○東萊呂氏曰:「仲山甫之職,外則總領諸侯,黄實夫曰:「天子之職論一相,宰相之職統百官。故一時諸侯得山甫以為之式。」内則輔養君德,入則典司政本,出則經營四方。輔氏曰:「『式是百辟』,與《崧高》言『式是南邦』同,謂為諸侯之所法也,此言冢宰之事。『纘戎祖考,王躬是保』,此言太保之職。『出納王命,王之喉舌』,所謂典司政本也。『賦政于外,四方爰發』,此言經營四方也。至於今兹築城於齊,則亦經營内外之一事也[44]。」彭氏曰:「纘祖考、保王躬,蓋欲其以孝於父祖者而忠於君;「出納王命」、「賦政于外」,蓋使之以忠於君者而及於民。」胡庭芳曰:「出納則居中以通達上下之情,賦政則出外以經營四方之治。」此章蓋備舉仲山甫之職。」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音鄙,仲山甫明叶謨郎反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佳賣反,以事一人。
賦也。肅肅,嚴也。將,奉行也。若,順也。順否,猶臧否鄙也。鄭氏曰:「猶善惡也。」明,謂明於理。哲,謂察於事。保身,蓋順理以守身,非趨利避害而偷以全軀之謂也。只是上文「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便是明哲。所謂「明哲」者,只是曉天下事理,順理而行,自然災害不及其身,可以保其禄位。今人以邪心讀書,謂明哲是知幾知微[45],先去占取便宜,如揚子雲謂『明哲煌煌,旁燭無疆。遜於不虞,以保天命』,便是占便宜底說話,所以他一生被這幾句誤。然「明哲保身」,亦只是常法。若到那舍生取義處,又不如此論。饒氏曰:「明者,大無不照之謂,以德之大者而言也;哲者,微無不察之謂,以德之小者而言也。保身者,其《中庸》『不驕不倍,足興足容』之謂乎?」解,怠也。一人,天子也。輔氏曰:「肅肅,尊嚴之意。王命之尊嚴如此,山甫則奉而行之邦國,則有順有否,山甫則能明而辨之。此則承上章『賦政於外,四方爰發』而言之也。大凡徇外者多忘乎内,而山甫又能以明哲而保其身;守己者或簡於人,山甫又能『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此其為全德也歟?」
人亦有言:柔則茹忍與反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古頑反寡叶果五反,不畏彊禦。
賦也。人亦有言,世俗之言也。茹,納也。曹氏曰:「茹者,吞之名,若茹草、茹毛然。」○不茹柔,故不侮矜寡;不吐剛,故不畏强禦。孔氏曰:「茹柔吐剛,喻見寡弱者則侵侮之,强盛者則畏避之。惟山甫則不然也。不侮不畏,即是不茹不吐。既言其喻,又言其實以充之。」以此觀之,則仲山甫之柔嘉,非軟美之謂,而其保身,未嘗枉道以徇人可知矣。謝氏曰:「柔不茹,剛不吐,此强之寬、仁之勇、柔嘉維則者也。」輔氏曰:「二章既稱仲山甫之德柔嘉,故此章又以其剛亦不吐、不畏强禦者言之。柔而不過乎則,則時當剛而剛矣。先生謂柔嘉非軟美,保身不枉道者,併上章以保其身而言之也。」愚按:周子以柔善為慈,柔惡為懦弱;剛惡為强梁,剛善為嚴毅。山甫不茹不侮,則有柔善而無剛惡也;不吐不畏,則有剛善而無柔惡也。有柔善而復有剛善,故其柔嘉不為軟美;無剛惡又無柔惡,故其保身不至枉道。蓋其剛柔合德,而發皆中節也。
人亦有言,德輶羊久反如毛,民鮮息淺反克舉之。我儀圖叶丁五反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叶牀五反之,衮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
賦也。輶,輕。劉濟曰:「《駟驖》曰『輶車』者,亦取其馳逐之輕,故輶有輕之義。」儀,度。圖,謀也。衮職,王職也。天子龍衮。不敢斥言王闕,故曰衮職有闕也。○言人皆言德甚輕而易舉,然人莫能舉也。輔氏曰:「德者,人之固有。自一身而言之,隨用而足,故舉之甚易,不啻如一毛之輕。只為氣質物欲為之遮蔽,故懵然不知。非知至意誠者,莫能舉也。」我於是謀度其能舉之者,鄭氏曰:「我,吉甫自我也。」則惟仲山甫而已。是以心誠愛之,而恨其不能有以助之。蓋愛之者,秉彝好德之性也。而不能助者,能舉與否,在彼而已,固無待於人之助,而亦非人之所能助也。黄實夫曰:「助者,生於有所不足。今山甫能舉衆人不能舉之德,則無所不足,何助之有?故雖愛之,而莫能助之也。」至於王職有闕失,亦惟仲山甫獨能補之。蓋惟大人然後能格君心之非,未有不能自舉其德而能補君之闕者也。嚴氏曰:「此推尊其德足以格君也。」輔氏曰:「舉在我之德,補在君之德,此亦非强立者不能。山甫之德至是,又不可獨以柔稱矣。」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捷捷在接反,每懷靡及叶極業反。四牡彭彭叶鋪郎反,八鸞鏘鏘七羊反。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
賦也。祖,行祭也。曹氏曰:「顔師古云:『祖者,送行之祭,因享飲焉。昔黄帝之子纍祖好遠遊而死於道,故後人祭之以為行神。』其祭設軷於門外,是出門而後祖祭,故云出祖也。」業業,健貌。捷捷,疾貌。曹氏曰:「車徒之行,如是其速,而山甫每以不及事為懷,蓋言其忠也。」輔氏曰:「『每懷靡及』,應四章之『夙夜匪懈』也。」東方,齊也。《傳》曰:「古者諸侯之居逼隘,則王者遷其邑而定其居[46]。蓋去薄姑而遷於臨菑也。」孔氏曰:「《史記》齊獻公元年,『徙薄姑都,治臨菑』。計獻公當夷王之時,與此《傳》不合。」豈徙於夷王之時,至是而始備其城郭之守歟?
四牡騤騤求龜反,八鸞喈喈音皆,叶居奚反。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吉甫作誦,穆如清風叶孚愔反。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
賦也。式遄其歸,不欲其久於外也。穆,深長也。清風,清微之風,化養萬物者也。以其遠行而有所懷思,故以此詩慰其心焉。曾氏曰:「賦政於外,雖仲山甫之職,然保王躬、補王闕尤其所急。城彼東方,其心永懷,蓋有所不安者。尹吉甫深知之,作誦而告以遄歸,所以安其心也。」輔氏曰:「人不足適,政不足間,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山甫内外之事,無不總理,而其輕重緩急之序,則於心自有定見。吉甫知之,故告以遄歸焉。所以安其心也。『穆如清風』者,言如清微之風化養萬物,感而入之,意味深長也。」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
同上。陳少南曰:「《崧高》《烝民》二詩,皆尹吉甫贈行之詩,而序詩者皆以為美宣王,何也?蓋人君委任得人,而僚友之間賦詩以相娱樂,則人君之美亦可見矣。」愚按:朱子之説,則以此詩為非專為美宣王而作也。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有倬其道下與「考」叶。韓侯受命,王親命之,纘戎祖考上與道叶,無廢朕命,夙夜匪解音懈,叶訖力反[47]。虔共爾位,朕命不易。榦古旦反不庭方,以佐戎辟音壁[48]。
賦也。奕奕,大也。梁山,韓之鎮也,今在同州韓城縣。愚按:今陜西省安西路所治。甸,治也。劉辰翁曰:「將言韓侯而先言禹甸,賦之紆餘深遠如此。」倬,明貌。韓,國名,侯,爵。武王之後也。受命,蓋即位除喪,以士服入見天子而聽命也。纘,繼。戎,汝也。言王錫命之,使繼世而為諸侯也。虔,敬。易,改[49]。黄實夫曰:「君之於臣,任之不專,信之不篤,則彼亦將無以自安也。」榦,正也。鄭氏曰:「作楨榦而正之也。」不庭方,不來庭之國。辟,君也。鄭氏曰:「戎辟、汝君,王自謂也。」此又戒之以修其職業之詞也。○韓侯初立來朝,始受王命而歸,詩人作此以送之。將言韓侯故先序其國曰:梁山之下,有倬然之道,此韓侯之所從朝周以受命者也。「纘戎祖考」以下,述王親命之詞也。輔氏曰:「『夙夜匪解』,勤也;『虔共爾位』,敬也。為諸侯而能勤與敬,若此則能『無廢朕命』矣。『榦不庭方,以佐戎辟』,言我既信任於汝如此之篤,則韓侯自可力修其職業,有不來庭之諸侯,則助王以榦正之也。以末章觀之,則其所正者,亦追貃之國耳。」《序》亦以為尹吉甫作,今未有據。下篇云召穆公、凡伯者放此。
四牡奕奕,孔修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於王。王錫韓侯,淑旂綏章,簟茀錯衡叶户郎反。玄衮赤舄,鉤膺鏤音漏鍚音羊,鞹苦郭反鞃苦弘反淺幭莫歷反,鞗音條革金厄叶於栗反。
韓侯出祖,出宿于屠。顯父音甫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何?炰白交反鱉鮮魚。其蔌音速維何?維筍恤尹反及蒲。其贈維何?乘繩證反馬路車。籩豆有且子余反,侯氏燕胥。
賦也。既覲而反國,必祖者,尊其所往,去則如始行焉。孔氏曰:「始行為祖祭者,為尊其所往也。反則自歸其國,非復所尊,而亦祖祭。故云:尊其所往,如始行焉。祖於國外,畢乃出宿[54]。」屠,地名。或曰:即杜也[55]。愚按:在今安西路鄠縣。杜,《詩注》曰:「《漢志》注云:『古杜伯國。漢宣帝葬其地,因曰杜陵,在長安南五十里。』」顯父,周之卿士也。謝疊山曰:「申伯之行,王親餞之;韓侯之行,王使顯父餞之,禮亦有等差也。」蔌,菜殽也。對肉殽,故云菜殽,謂菹也。筍,竹萌也。蒲,蒲蒻弱也[56]。孔氏曰:「《醢人》:『加豆之實,有深蒲筍菹。』蒲始生水中,取其中心入地蒻,大如匕柄,正白。生噉之,甘脆。」輔氏曰:「酒之多,及衆也;殽之薄,示儉也;贈之厚,示恩也。」且,多貌。侯氏,《覲禮》諸侯來朝者之稱。呂東萊曰:「《覲禮》『來朝之諸侯皆曰侯氏』,此則指韓侯也[57]。」胥,相也。或曰:語辭。王晦叔曰:「此章言已覲而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