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野(第4页)
沈清河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视线落在江野手里的手机上,又扫了眼她包侧露出的半截黄纸,声音平静:“您好,我是超自然国学研究院的沈清河,正在做东北民间信仰的田野调查,刚才看见您进入居民楼,似乎在进行相关的仪式活动,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
“民间信仰调查?”江野嗤笑一声,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墙壁上,“我看你是闲得慌,我跟朋友串门,关你什么事?”
她最烦这种拿个本子到处问的文化人,当年姥姥在世时,就有几个大学老师来家里采访,问的问题刁钻又刻薄,说什么“出马仙是封建迷信,是落后文化的产物”,被姥姥用一杯热茶泼了出去。
沈清河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反而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名片,递到江野面前:“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和研究课题。
我注意到您使用的罗盘和符咒,与清代《奉天通志》中记载的胡家堂口法器有相似之处,尤其是您刚才在小区门口时,身上有短暂的灵体波动,这与我研究的民间灵媒与灵体沟通机制高度相关,希望能与您深入交流。”
江野低头瞥了眼那张名片,米白色的卡纸,上面印着黑色的宋体字,除了姓名、单位和联系方式。
还印着一行小字:
“研究方向:道教国学、灵体沟通的民俗学研究”。
她的指尖刚碰到名片边缘,耳边传来胡仙的声音,不是嘀咕,而是清晰的意念传递:“她身上有苏婉的气息。”
江野一挑眉,苏婉和她姥姥是忘年交,也是沈清河……的母亲,以前跟姥姥一起打麻将,后来出事后就带着女儿离开了奉天,姥姥在世时还总念叨,说“婉丫头的女儿要是还在东北,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她没想到,姥姥念叨的婉丫头的女儿,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穿得一丝不苟的“文化人”。
沈清河见她盯着名片不说话,又补充道:“我没有恶意,也不会打扰您的正常生活,只是想收集一些一手资料,纠正学界对出马仙文化的偏见。”
江野接过名片,随手塞进包的侧袋里,语气缓和了些:“我没兴趣跟你交流什么课题,不过刚才那户人家的事,你别瞎写,人家孩子还小,经不起折腾。”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别叫我民间灵媒,我堂口正统的。”
沈清河的眼睛亮了一下,连忙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您的堂口有通天手续?这在当代出马仙堂口中非常罕见,我查阅过很多资料,现在大部分堂口都只有通地手续,或者手续不全……”
“你懂的还挺多。”江野打断她的话,抬眼看了看楼梯口的窗户,外面已经黑透了,路灯下有个熟悉的黑影,是老李头在等她。
“我还有事,走了。”她转身往楼下走,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沈清河说,“有缘再见咯。”
沈清河愣了一下,刚要追问,江野已经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她收起笔记本,刚要转身离开,手机突然响了,是导师打来的电话。
“清河,你上次说的那个出马仙堂口法器的线索,有进展了吗?”导师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北京的道教协会那边回话了,说清代确实有道教弟子与出马仙合作的记载,还提到了……”
江野坐进迈巴赫时,还在琢磨胡仙的话。
老李头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小姐,刚才那姑娘是……”
“我姥姥忘年交的女儿,搞什么国学研究的。”江野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细支烟,烟雾在车厢里缓缓散开,“老李,去我妈那儿一趟,回来还没去过,馋烧烤了。”
老李头应了声,车子平稳地驶出老小区。江野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光,手里把玩着那张沈清河的名片。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姐发来的微信:“小江老板,我儿子醒了,说要吃面条,还跟我要了瓶牛奶,谢谢你啊!”后面跟着个比心的表情。
江野笑了笑,刚要回复,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是个陌生号码,备注是王萌萌:“您好,是江野小姐吗?我是王强的女儿,李叔跟我说您找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江野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烟雾从她的嘴角溢出,在车窗上凝成一层薄雾。
她给王萌萌回复:“明天下午三点,在奉天师范大学门口的咖啡馆见一面吧,我有东西要交给你,是你父亲的。”发送成功后,她收起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口袋里的桃木令牌温温的,像是姥姥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耳边隐约传来仙家们的低语,胡仙在盘算着明天见王萌萌该准备什么信物,黄仙在抱怨刚才沈清河跟着时吓了它一跳,常仙在提醒她“明天别忘了给堂口的香炉添香”。
“耳边一直絮絮叨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