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历史唯物主义与发展观(第2页)
但是,资本在推动生产力、推动经济发展的同时也产生了巨大的负面效应。资本的逻辑表明,以生产关系为基础的人与人之间的全部社会关系,已经被异化为物与物的关系,“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27]。资产阶级在它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诗般的关系都破坏了。“资产阶级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28]那么,这就决定了马克思必须消除资本所带来的异化,因此,马克思把人类解放当作社会发展的最终目的。
3。人的解放是社会发展的最终目的
人类社会的发展具有一种合目的性,但是历史发展的“合目的性”并不是说历史发展是在人的现实的主观目的支配下发展的,而是说历史发展具有一定的“价值指向性”。它根源于人类存在方式的实践性和超越性。马克思的关于“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人的自由解放”的论断,就是历史发展的价值目标指向性。历史发展的合目的性是人的感性活动中价值指向的总体性自发反映。人的感性活动不仅必须遵循外部世界的客观规律,而且具有一种超越外在限制,以主宰外在事物的冲动。这就是人的“自由指向性”。“世界不会满足人,人决心以自己的行动来改变世界。”[29]人的这种自由或理所当然不是对外部客观必然性的背离,但自由的本性也并不是对外部必然性的顺从,而是一种超越的尝试和指向。外部世界的必然性只是对人的自由追求的一种“限制”,是人的感性活动的“自由度”。它表明,人的自主选择只能在这一范围进行,但自由的尺度是一种价值尺度,而非必然性、规律性尺度。历史必然性的“在场”并不意味着自由选择的“缺席”和人的“死亡”。尽管历史的发展并不是在哪一个人的现实目的支配下进行的,但它也不是对人的自由本性的完全背离,而是在二者的张力中实现着历史的进步。作为人的感性活动中的价值选择是集体性自发表现,历史发展也表现为对人的自由解放的“追求”。也就是说人的实践活动是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的统一。
“历史进步”的概念本身就已经预设了历史发展的价值目标指向性。“进步”与“退步”,都是标志历史变化的方向性概念。我们之所以把一个方向上的变化叫作进步,把另一个方向上的变化叫作退步,是以一个确定的价值指向为评价尺度的;凡符合某种价值指向的变化就是进步,而背离这种价值指向的就是退步。如果没有价值指向的尺度,变化就无所谓进步和退步之分。那么,什么样的变化才是历史进步?评价历史进步的尺度是什么?在这里人们的解释就出现了分歧。一般情况下,我们认为历史进步可能表现在很多方面,但历史进步的终极尺度是生产力的发展。只要生产力有所发展(与此相联系的经济的增长和社会形态的变革),历史就进步了。在这里,历史的进步被理解为生产力的无价值指向的单纯的量的积累,而生产力发展是“为了什么”却被弃之不顾。而按照价值论的解释原则,虽然历史的进步是以生产力的发展为基础,但生产力的发展并不是历史发展的终极目标和进步的尺度。“进步”是同终极目标相联系的,是对终极目标的某种接近的趋向。离开了终极价值目标的“在场”就不存在进步问题。生产力的发展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人才是历史发展的中心和目的。因此,历史进步的终极尺度是人的自由、解放的实现。人的自由解放是历史发展的目的性价值。历史唯物主义的终极关怀不是生产力的发展,而是人的自由解放。
历史唯物主义不同于空想社会主义。虽然它们都有一个相似的价值目标,但是,前者是建立在对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科学理解基础上的,而后者则是缺乏科学基础的巫师式的预言。但是,历史唯物主义也不同于与机械唯物论相联系的“物质本体论”,物质本体论只知道对复杂事物的单纯的还原(把一切都还原为物质),在历史领域表现为把一切都还原为生产力的发展,完全否定了历史发展的价值联系,以至于把马克思的哲学解读为一种经济决定论。对历史的发展只有“因为什么”的解释而没有“为了什么”的解释,只有“必然性”的解释而没有“必要性”的解释,只有规律性的解释而没有价值性的解释。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不仅是关于历史发展的“科学”,而且是一种哲学世界观,是一种哲学意识形态,是无产阶级以及全人类解放的学说。无产阶级的解放、全人类的解放即自由的实现,是历史唯物主义内在的价值目标指向,而不是外在加上去的。为什么资产阶级不能接受历史唯物主义?其原因不是因为它具有科学性,而是因为它的内在的价值指向性。这种内在的价值指向性正是它的革命性的集中表现,而否定了它的价值目标指向也就否定了它的革命性。无产阶级的阶级利益同全人类利益的一致性决定了无产阶级的革命性同全人类的终极价值指向的一致性。
[1][古希腊]赫西俄德:《工作与时日神谱》,张竹明、蒋平译,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5页。
[2]同上书,第7页。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6页。
[4]孙正聿:《历史的唯物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新世界观》,《哲学研究》2007年第3期,第3页。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4页。
[6]同上书,第54页。
[7]孙正聿:《历史的唯物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新世界观》,《哲学研究》2007年第3期,第6页。
[8][美]道格拉斯·凯尔纳:《正统马克思主义的终结》,见《全球化时代的“马克思主义”》,闫月梅译,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版,第35页。
[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2-33页。
[10]同上书,第33页。
[1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02页。
[12]同上书,第102页。
[1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76页。
[1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40、141页。
[15][美]詹姆斯·劳洛:《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共产主义》,张建华译,见欧阳康主编《当代英美哲学地图》,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644页。
[17]孙正聿:《“现实的历史”:〈资本论〉的存在论》,《中国社会科学》2010年第2期,第12页。
[18]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72页。
[19]同上书,第175页。
[20]同上书,第172-173页。
[21]同上书,第175页。
[22]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75-176页。
[23]同上书,第176页。
[24]同上书,第181页。
[25]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927-928页。
[2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6页。
[27]同上书,第34页。
[28]同上书,第34页。
[29]《列宁全集》第55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8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