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一些人近的是身远的却是心(第4页)
顾秀厢说:“你妈妈失踪前托我办事,你知道不?”
郁桐有点茫然:“我……不知道。办什么事?”
顾秀厢说:“她要我帮她私底下查一个人三年前的出入境记录。”顾秀厢是在出入境管理部门工作的,她说,“那个人是你后父的律师,叫罗起航。”
郁桐和刘靖初互看一眼,神情也都严肃起来了:“阿姨,我们到后院说,好吗?”
到了后院,顾秀厢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折成方块的打印纸,递给郁桐:“这就是罗起航的出入境记录打印单。”
顾秀厢又说:“当时我还在国外,你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在电话里哭。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出事了。”
“我很少跟国内这边的朋友联系,而我丈夫也没告诉我唐总去世的消息,你妈说了我才知道,我当时都慌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可她又说她哭的不是这件事,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让她过得很痛苦,就是唐总的遗产问题。她希望我能帮她查遗产的见证律师罗起航的出入境记录。”
郁桐仔细看了看那份打印记录单,三年前,罗起航在当年一共有四次出境,一次到柬埔寨,一次到新加坡,还有两次是到欧洲。而他最后一次出境是在十月二十四日这天,去的英国伦敦。
郁桐忽然想到了:“十月二十四日离境飞往伦敦?”
唐舜立遗嘱的日期是十月二十五日,罗起航如果在二十四日便出境了,第二天他不是还在空中就是已经到伦敦了,还怎么为唐舜做遗嘱见证?假如他冒充遗嘱的见证律师,又或者遗嘱的见证程序并不符合法律标准,那这份遗嘱的有效性便值得商榷了。
郁桐猛地感到后背发凉,她之前总听林晚唠叨说遗嘱有问题,还以为那只是林晚不甘心而乱说的,可现在看来,难道遗嘱真的有问题?
当时,顾秀厢说,查询别人的出入境记录涉嫌侵犯隐私,没有正常的程序很棘手,况且她人在国外,这种事她也不好假手于人,如果要做肯定得自己出面。顾秀厢本来想婉拒的,但是林晚再三请求,还说事情很严重,关乎她丈夫的声誉和财产,甚至有可能是她丈夫之死背后隐藏的一个巨大阴谋。她还说她现在就已经身陷在这个阴谋里面了,她的处境很艰难。
“你妈妈当时一直跟我强调,有人要害她,不查清楚她会死得不明不白。我问她到底谁害她,她说就是这个律师。”
“当时,我的心肺治疗的疗程还剩最后两个月,疗程不能断,我也回不来。我们也都知道这种私底下的事不好假手于人,传出去麻烦也大,你妈就说可以等我,等我回国了再查,我们就这样说定了。那时候,她明明说,她还等得起……”可现在,顾秀厢回来了,记录也查了,说等得起的林晚却失踪了。
顾秀厢对郁桐说:“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整件事很诡异,所以我觉得应该来找你,把这份记录给你看。郁桐,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妈妈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我只觉得听起来挺可怕的,但对具体的情况还是不清楚。她究竟怎么失踪的?谁要害她?真是这个律师?”
郁桐呆呆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顾秀厢看郁桐都要哭了,又安慰她:“你别着急,急也没用,情况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坏呢。报警了吧?”
郁桐点点头。
顾秀厢问:“有没有登报寻人?网络上呢?”
郁桐继续点头:“都有。”
郁桐缓和了一下情绪,问顾秀厢:“我妈妈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会怀疑罗起航?她从哪儿知道罗起航去过英国的?”
顾秀厢努力回忆:“她好像说,是别人告诉她的。”
郁桐忙问:“别人?她有没有说是谁?”
这时,后院的小门那里传来了刘靖初的声音:“郁桐,是我。”
刘靖初还记得,两个月前,他送郁桐去华来酒店,途中经过唐为大厦,看见林晚和罗起航在路边争执。他后来还答应帮郁桐照顾林晚,他送林晚的时候,还带林晚去市场买了新鲜的猪肺。
郁桐也还记得,那天,她回到家以后,家里暖灯弥漫、清香四溢,她喝到了她人生里最可口的一碗汤。她以为那是苦尽甘来的序幕,却没想到只是噩梦的前兆。最可口的猪肺汤转眼变得苦涩,像穿肠的毒药。
刘靖初说:“我当时只觉得罗起航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后来,我送你妈妈回家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三年前我见过他。”
三年前,罗起航搭夜机飞往伦敦,去机场的途中,出租车忽然抛锚了,而经过的出租车都是载着客的,他情急之下只好向私家车挥手。很多车主都没有理会他的求助,只有刘靖初把车停下来了。
罗起航的白发给刘靖初留下的印象还算深刻,刘靖初想起自己还问过他的头发是天生的还是染白的。罗起航自恃经常出国,见多识广,就在刘靖初面前大谈特谈他在国外的见闻,似乎一定要听众用羡慕加崇拜的眼光把他看着,他才会得到满足。然而刘靖初故意表现得漫不经心,他后来就有点兴致索然了。
那天的刘靖初是到机场去接一位朋友的,他把罗起航送到机场以后,朋友也接到了,接着那个夜晚还发生了一些事情,令他至今也难忘。他的朋友和机场的工作人员因为一点误会而起了冲突,双方闹得不可开交,他们先是被安顿在机场的休息厅,后来还去了一趟警察局。
那天正好是十月二十四日,是刘靖初的生日。后来这两年,刘靖初一过生日,他的那位朋友都要提起当年,说自己差点在警察局里给他唱生日歌了。
顾秀厢没有久留,她和郁桐互留了电话号码,说如果郁桐有需要可以随时打电话给她,然后就离开了。她离开之前还以长辈的身份拜托刘靖初,让他平时多照看郁桐。刘靖初点头答应,送她出门,再回后院,发现郁桐还攥着那份记录打印单,坐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弓着背,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刘靖初刚才还说漏了一点:“我们那天在‘唐为’楼下碰见罗起航的时候,他的公文包被你妈妈拉扯掉了,里面掉出了几份文件,我走过去的时候顺便帮他捡了起来,那份正好就是唐舜的遗嘱,我看到了日期。”
郁桐呆滞地点了点头,说:“所以我妈妈知道罗起航有问题,她一回家就给顾阿姨打电话了。她或许还觉得自己重夺遗产的事有希望了吧。难怪那天我回家之后看见她的情绪好了很多,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我还以为她真的想通了呢。”
刘靖初想了想,问:“她跟刚才那位顾阿姨说,有人想害她,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