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那一场决战(第3页)
玉微澜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替他擦去嘴角的血渍,她的衣袖却无意中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藕臂。
是的,白皙光滑,不同于以往带着黑气和脓包,但是上面却少了样东西。
曾经在那手臂上有一点殷红的印记,如同三月里的樱桃般娇艳欲滴。那是女子清白的象征,如今却消失无踪。
李琅轩怔愣了下,深渊般的眸中瞬间溢满痛意和怜惜:“对不起……”又一股鲜血随着他剧烈震**的情绪而自嘴角淌出。
慌乱地替他擦拭的玉微澜,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发生的变化。
剧烈扭打间的燕语突然一掌拍开莺歌,莺歌重重地落在地上,下意识地拉了一把玉微澜。毫无防备的玉微澜被她这一拉,顿时失去重心往蝶翠坪外滚去。
他们本已身处蝶翠坪的靠边沿,再过去便是歌月山下的万丈深渊。
玉微澜却停止不了自己滚落深渊的势头。
莺歌那一拉,竟是带着内力,故意要置她于死地。
离她最近的李琅轩狂喷一口鲜血,猛地伸手拉她,却只是拉住了她的手,而无法阻止她。他已经是只剩一口气的人,哪里还有余力将她拉回。
目光离乱已经开始失去意识的李琅轩,只知道自己抱住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再也不愿放手。
他们一同滚落蝶翠坪下的万丈深渊。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不禁露出了微笑——至少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蝶翠坪陷入可怕的安静,莺歌没有想到李琅轩也会跟着玉微澜落下山崖,只是不停地向后倒退,慌张地叫着:“那该死的妖女,自己死也就算了,竟然还害死了大师兄。她该死,她实在该死!”
下一刻,她停了下来,发出一声刺耳惨叫,紧接着她的身旁又是一声惨叫。
莺歌和燕语都倒在了地上,一剑毙命。
“你……”苏掌门震惊地看向场中剑刃仍在滴血的李琅玉,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琅玉却没有理睬他们,只是径直走向蝶翠坪的边缘。
他今日依旧一身清爽的白袍,头上绾着发髻,固定发髻的簪子正是玉微澜那夜随手替他插上的那根。
“明明我才是恶人,害了那么多人命,可为什么死的是他们?”他神经质地一笑,将手中染血的武当青钢剑掷在地上,看也没看身后众人,也跟着跃下了蝶翠坪。
没有人知道,他也没有来得及说。
刚才落下去的女子,曾是他的未婚妻……
在许多年前,是他将她捡回来,就如同在她新婚那夜,他在街头曾告诉她的那段故事一样:
——芳兰振惠叶,玉泉涌微澜……娘亲,便叫她玉微澜吧。这样我们名字里都带上了“玉”字,就像一个能把我们两个锁在一起的咒语一样,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
刚刚四岁已容貌十分精致的男孩趴在一堆书中间,伸出手指逗弄一旁正咿呀笑着的女孩儿,也跟着露出天真的笑容。
——我要她当我的新娘。
被带去八派的那么多年里,她纯真的笑容,是留存在他心底唯一的光,她的存在,是他心灵唯一的救赎。
初次重逢,她不记得他,他也没有认她。因为想等待更好的时机。
他虽然态度温和,却从来与同门客气而疏离。她是唯一能让他背在身上走许多路,都不会感到疲倦和厌烦的人。她不知道每次看到她的笑容,都能轻易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但没想到相认的时机还未到来,他却看到她成为了别人的新娘。他只能握紧了双手,任凭指甲刺破了手掌,也只是微笑着祝福她,然后请她为自己束发,权当了结当年与她结发的那个念想。
事情的发展,偏离了他的预想。
除了那个他赠与她的名字外。而名字……终究无法成为套住一个人的咒语吧?
歌月山脚,他埋伏了人马,预备今日将八派一网打尽,但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曾经一心想报仇,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除了报仇竟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她都没有了。
但是不要紧,从此以后,再没有谁能伤害她了。
因为他不要报仇了。他只想下去陪着她,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