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未完一子三算(第1页)
话说沈眉庄外祖家的几个下人像做贼心虚似的,低眉顺眼的采购完食材一路上狂奔,硬生生从可以环绕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挤回府里。
厨房里领班的张厨子是从广州来的,做得一道广州地道的糖水,他看着驻守的满洲旗兵不管风吹日晒都要天天站着,很是心疼为此主动做了糖水,想要犒劳辛苦值班的旗兵们。
为首的旗兵还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因为他们奉命驻守这里只为保护沈贵人的安危,冷眼旁观府上一切变故致使损失惨重,所以心中觉得受之有愧。
可又拗不过张厨子太过热情,宁愿顶着老爷夫人的埋怨也要为辛苦值守的旗兵们做一道广州糖水,好缓解他们的辛劳。
旗兵喝了糖水,果然各个精神更加抖擞。
没成想一夜之内个个脸颊像霜打的茄子,咳的是撕心裂肺,再厉害些连血都要喷出来了,不仅握刀的力气没有了,甚至连坐着都费劲。
起初领头的旗兵还以为是身体不适,跑了好几趟茅房,回来问及竟多达二十几人,不过一会的功夫忽的就倒下大半了。
他自然想起突然热心肠的张厨子送来的那碗糖水,即刻就命令府上的下人去把那人抓来。
然而已经晚了,张厨子和早上采购食材的几个人都跑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厨房里的堆满了的染了疫源的锅碗瓢盆。
出了这样的事,府上自然是赶紧处理了这些东西,不得不代旗兵们向京营那边传递消息,没过多久就派了新的旗兵彻底封锁沈眉庄外祖家,门口找事的那些一听说有传染病跑的比谁都快,瞬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偏不巧的皇帝听闻了京内巨变又气又恼,先下旨将得了病的旗兵送往城外隔离,后问责这场疾病源头的沈眉庄外祖家。
才刚因为朝中多人弹劾,传令沈眉庄之父沈自山进京,她的外祖家仿佛没事找事一样频频出事,简直不给他一点点清净。
为此再传口谕——驻守宫嫔家内的旗兵,一律只看宫嫔,不问家事,更不得与宫嫔府上的任何人接触。
后又特意下了一道旨——考虑到传染病的威慑,汉军旗出身的宫嫔入宫时间延后,待病源得到控制再定。
有皇家背书,常聚集在沈眉庄外祖家门前的那伙人更肆无忌惮,尤其是新来的银铃票号的讨债人和搭台唱戏的戏子联手将沈家不详,甄家不详,夏家不详,编成一段笑话流传于京内大街小巷。
沈眉庄外祖家新到的旗兵密密麻麻,这批旗兵比之前的那伙旗籍更高,全是满洲上三旗出身,往那一站各个身姿挺拔不动如松,连看都懒得看乱作一团的下人们,只将宫嫔的院落牢牢围住任谁都不能靠近,哪怕是沈贵人的生身母亲探望也不得入内,一律只道
“奉旨行事,违者按抗旨不尊轮处”
这还不算完,皇帝相继问责了沈眉庄两位娘舅,一位是正四品镶黄旗汉军副护军参领,降为从四品城门领,一位是从四品国子监祭酒,降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至于被弹劾的沈自山,待进京先留作观察,济州事务暂交给佐领。
流言像疯长的野草,吹又吹不走,拔也拔不完。
甄,沈,夏三家不仅要顶着不详的名头,还要集体延迟入宫。
尤其沈家女的外祖还有传染病,祸害了好多满洲旗兵。
引得满洲旗人对他们越发不满,纷纷上奏弹劾三家。
彻底沦为京内所有人的笑柄。
甄家显然是最乱的一家,门口堪称大乱斗,不止有银铃票号受害者和乞丐组队要债,还有火势波及的隔壁两家,对面的,大街上凡是沾点边的邻居们也都来了,为的索要赔偿。
可如今的甄家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他们。
甄远道的大理寺少卿是四品京官享双俸,这是唯一的收入了,也就勉强能解决自家的温饱,更别提还要给女儿买些廉价的陪嫁物资撑场面。
就在沈家,甄家陷入绝境无出头之日之时,夏家却迎来了一道改变他们命运的圣旨。
夏冬春的一位叔叔在年羹尧的军营立了功,刚升了官,接着她的父亲夏威顶着压力,提出的治水建议被工部尚书看中,这位工部尚书就是安佳·陵蓉的娘舅,外祖父马佳都统的嫡长子,最爱有才之人,一切又以务实为主,为此上奏给皇帝。
江南一带的州府按此法加固堤坝后,是最少受到暴风雨袭击从而免受流离失所之苦,粮田也保住了大半。
皇帝得知消息龙颜大悦,立即下旨——满洲镶黄旗包衣佐领夏卿治水有功,且得工部尚书力荐,由此可见是个能才,特升为正四品都察院佥都御史兼管河道水利事,享三倍俸禄,赏白银五百两,绸缎百匹。
夏威才接了旨,全家由衰转晴。
虽说房屋地契,商铺地契,商户欠的银子都没了,但至少升了官发了财代表前途还算光明。
门外那伙人得知夏家升官,识趣的都走了。
唯一遗憾的是,即使夏威得到皇帝的赏识,夏家不详已经传出去了,夏冬春依然延迟入宫。
好在他们家有了一线转机,不怕这一时的窘迫。
雪中送炭的还有工部尚书马佳氏,为贺由他引荐的夏威得皇帝厚爱,送来一些珍藏且历史悠久的古玩字画作为礼物,其中有蒙古喀尔喀部亲王赠予马佳都统的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