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浑水摸鱼各显神通(第1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齐妃大闹雀鸟司,翻出疑似巫蛊的灰烬,此事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皇帝震怒,下令严查,慎刑司的灯火彻夜未熄,雀鸟司上下一干人等,连同那日当值的侍卫、附近经过的宫人,皆被一一提审,宫中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安陵容依旧稳坐她的延禧宫东配殿,每日不是翻看那几本早已烂熟于心的杂书,便是对着所剩无几的香料挑挑拣拣,仿佛外间的惊涛骇浪与她毫无干系。只有偶尔从宝鹃口中听闻审讯的进展时,她低垂的眼睫下,才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思量。

慎刑司的手段,她是知道的。那焚烧过的灰烬,即便真是“醉鸦草”的残留,在烈火中又能剩下多少可供辨认的特征?更何况,对方既能将手伸入雀鸟司,必然早已做好了弃卒保帅的准备。

果然,不过两三日的功夫,调查便有了“结果”。一个在雀鸟司负责打扫多年的老太监,因被查出私藏宫外邪祟之物(不过是些乡野求来的平安符),且于事发前夜曾在丙字库附近鬼鬼祟祟出现,便被定了“行厌胜之术,意图不轨”之罪,草草杖毙了事。至于那灰烬,最终也只以“焚烧废弃杂物”含糊结案。

这个结果,在安陵容意料之中。那老太监,恐怕至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何成了替罪羔羊。而真正的幕后之人,依旧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

然而,这场风波也并非全无用处。至少,它像一块投入水中的石头,惊动了水底蛰伏的某些存在。

这日,安陵容去给皇后请安。皇后的脸色较之前红润了些,言谈间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显然这几日也为彻查之事劳心费力。她照例温言抚慰了众人几句,目光在扫过安陵容时,微微停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近日宫中多事,姐妹们还需谨言慎行,安守本分才是。”皇后语气温和,却自有一股威仪,“尤其是那些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话,更是听不得,也说不得。齐妃妹妹前日便是过于冲动,险些酿成大错,尔等当引以为戒。”

这话,看似训诫众人,实则是在敲打安陵容——齐妃是从你这里听到的“风声”。

安陵容立刻垂下头,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惶恐模样:“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臣妾日后定当管好自己的嘴,再不敢胡乱听信传言了……”她声音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皇后见她如此,眼底的审视淡去,化为一丝厌烦,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从景仁宫出来,安陵容却在宫道上“偶遇”了许久未见的敬妃冯若昭。敬妃性子温和敦厚,与世无争,平日并不多与低位妃嫔往来。

“安答应。”敬妃微笑着唤住她。

安陵容忙行礼:“敬妃娘娘万福。”

敬妃打量了她几眼,语气和煦:“瞧你脸色有些苍白,可是近日被宫中的事惊着了?本宫那里有些上好的宁神茶,晚些时候让宫女给你送些去。”

安陵容心中微动,敬妃向来明哲保身,从不轻易示好,此举是何意?她面上依旧是那副受宠若惊的怯懦:“多谢娘娘关怀,臣妾……臣妾只是自己胆小,不碍事的……”

敬妃笑了笑,似是无意地道:“说起来,那雀鸟司的老太监,倒是个可怜人。本宫依稀记得,他有个同乡,仿佛在……端妃姐姐宫中当差?也是许多年前的老黄历了,许是本宫记错了。”

她说完,也不等安陵容反应,便扶着宫女的手,慢悠悠地走了。

安陵容站在原地,心中巨震。敬妃这番话,看似闲聊,实则是在向她传递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那被杖毙的老太监,竟与端妃宫中有旧?这是巧合,还是……端妃才是真正在幕后操纵一切,甚至不惜牺牲旧人来保全自身、或是达成某种目的的人?

联想到端妃之前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以及那枚来历不明的碎屑……安陵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若真是端妃,那她的心思之深、手段之狠、隐忍之久,实在令人心惊。

回到延禧宫,安陵容还未从敬妃带来的冲击中缓过神,苏培盛又来了。

这次,他带来的不是赏赐,而是一句口谕:“皇上问,安答应近日可还安好?宫中流言纷扰,望小主静心宁神,勿要被外物所扰。”

安陵容跪接了口谕,心中明镜似的。皇帝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再“多嘴多舌”,同时也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如表面这般“安好”。

她叩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后怕:“臣妾谢皇上关怀。臣妾一切安好,近日只在宫中读读杂书,做些女红,外间之事,臣妾愚钝,并不知晓,亦不敢探听。”

苏培盛看着她,点了点头:“小主能如此想,自是最好。皇上还说了,小主既喜静,那零陵香若用完了,库房里还有。”

又是零陵香!安陵容心中冷笑,面上却恭顺应下:“是,臣妾谢皇上恩典。”

送走苏培盛,安陵容独自坐在窗下,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皇后的警告,敬妃的暗示,皇帝的审视……各方势力如同无形的蛛网,在她身边交织缠绕。而她,本想做网外的看客,却不知不觉,已站在了网的边缘。

那被杖毙的老太监,就像一颗被随意丢弃的棋子,无声地诉说着这宫闱斗争的残酷。

她轻轻摩挲着腕上一只素银镯子,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浑水之下,群魔乱舞。她这条只想躺平的咸鱼,似乎已被这浑浊的浪潮,推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位置。

是继续伪装,在这夹缝中艰难求存?还是……该做点什么,至少,要让自己拥有不被随意当做棋子牺牲的资本?

夜色渐浓,延禧宫的灯火在秋风中摇曳,明明灭灭,映照着安陵容沉静如水的面容,无人能窥见她心底,那正在悄然滋长的、与“咸鱼”二字背道而驰的野望。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