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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姜颂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来福惊得四脚乱七八糟,噼里啪啦在地板上一通乱踩,因为爬得太快,反倒在原地踏步,被姜颂两手一把按倒在——惊恐的大眼睛清澈又无辜。姜颂的头发垂在它乳白蓬松的围脖上,他双手箍住它条形的肩膀,咬牙切齿得搬起来摇了摇。
姜颂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和老虎的打斗中占尽了上风,只是周围翻得翻,倒得倒,不得不再次——
叮叮当当。。。。。。
翻倒的器皿重新列阵,清水在釉面上蜿蜒出新的刻度。他用来敲击的,便是前些日子凤柔给他的那柄金梳帘。
那日说媒,他从父母厅堂走出来后,凤柔拜托自己把此物带给司蛮。
“听闻司宁有这样听音辨谱的能力。就是别人哼歌曲儿,她能当场跟着旋律演奏出来。”
“奴婢虽常听司蛮姐姐提起过她,但一次面都没见过,想来司宁是和司蛮一样地位的姐姐。寻常客人一般见不着。”
姜颂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见到她?”
凤柔先是摇头,就在僵持的功夫,她忽然回想起来什么,就对姜颂道:“司蛮姐姐一直有个心病。殿下,如果鸦人大夫有死而复生的医术的话,为何不将他带去与司蛮诊治?倘若治好了,司蛮姐姐爽利,与众姐妹关系极好,也是司宁跟前唯一说得上话的人,她必定愿意为殿下引荐。”
“但是司蛮也不好见。。。。。。”姜颂正烦恼着,接着就见凤柔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那个金灿灿的金梳帘。
“这便是司蛮姐姐赠予奴婢的,殿下拿它去的话一定能见到司蛮。只求司蛮姐姐问起缘故,殿下说奴婢一切都好。”
“司宁听音辨谱,用的是古琴吗?”
凤柔点头。
想到这里,姜颂也从墙上搬下一具琴来。古琴音色厚重悠远,如山谷回音。如果没学过,就会像现在一样,琴对着人,人对着琴,两相无言。
真是很长很有分量的一段漂亮木头,上面打着一排弦,最上面还有一溜点,看着就复杂极了。西洋谱子他玩过不少,但对古典乐理那是闻所未闻,面对古琴根本无从下手。
他掰着手指又数了一遍,指尖还残留着琴弦的触感。那七根弦白白胖胖的,像某种温顺的动物,指腹按上去,竟有种奇异的绵软,仿佛不是在拨弄乐器,而是在抚摸某个沉睡生灵的脉搏。
仅凭土里生长的“木”和春蚕结的“丝”就能发声,琴面上那一溜十三个徽位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像一串费解的密码。
"邦、邦、邦、噔——"
他胡乱拨弄着琴弦,指尖下的音高杂乱无章,那些在特定水位、特定角度敲击才能产生的音高,与古琴音位不可能一一对应。
思绪被推门声打断。鸦人静立门廊,玄色广袖随风微动,露出一截霜雪般的腕骨。那双幽深的眸子在琴与人之间逡巡。
"你。。。你来的这么快?"姜颂喉头一紧,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琴轸,"你通音律吗?"
"清商乱耳,扰人心绪。"鸦人指尖抚过琴囊,见姜颂突然亮起来的眼神,又补了句:"琴轸朝外了。"
姜颂手忙脚乱将桐木翻转,才要装模作样,却听得对方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原来调转后的七弦正对鸦人——于他而言倒是周正了。
沉默在晨光中凝固。
"宫商之道,最合寅卯之交。"鸦人信手拨动冰弦,泛音如珠落玉盘。待收势时,姜颂正要扑上来唤"先生",却被一柄乌木药材抵住心口:"药谷祖训——"袖风轻扫:"非嫡不传。"
姜颂却一下抱住鸦人的手,眼睛扑扇:“稀罕病例,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