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页)
易阳子:“……唉。”
宗室子自小需要修习六艺,作为齐王世子,易阳子尤其精于乐道。他感觉自己为易央伴奏是在辱没自己的琴。
易真摇摇头:“阳子,我这三弟刚到京中不久,尚未开始修习六艺。民间所学相较宫中到底有所不同,还请不要太苛责他。”
他说完,也离席步至琴边,和易阳子共坐一席,亲自鼓琴放歌。
他的琴技更胜于易阳子,声音又颇清泠,饶是易央这种对古乐不感兴趣的,也忍不住认真听了一会,并很快分辨出了歌词的内容:他这是……在唱容桑写的那首《朝露行》?
易阳子精通乐理,对此解读自然与易央又有不同。
待易真奏完,他沉默了片刻,方才惊叹道:“原来此曲当如此解,果然词曲之意唯有作者最知。应和之曲如此开阔,恐怕容君作此诗时,所怀也并非悲思,倒是世人解读有误了。”
“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诗歌作下,便不再是作者之情,同样为一物了。”
易真按弦微笑。
“既然是物,所载之情自然当与观者同,而非与作者同。乐曲也是同理。”
“可若世人之解竟全与作者相悖,又当何如?”易阳子问。“譬如《朝露行》,殿下所作原曲幽清辽阔,世人却将其传颂做了凄清悲婉之乐……殿下听到,不会觉得不快吗?”
“曲高和寡。若非如此,何言知音难得?”
易真站起身。
“孤倒觉得他们改作的悲乐也颇有几分趣味。”
他回到自己的坐席,示意侍人为易央和易阳子添酒。
易阳子若有所思,回到自己的坐席后,摸着酒杯发了好一会的呆。
易央也跟着发了会呆,半晌,说道:“所以……文学和音乐其实也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易真看了他一眼,举杯微笑道:“三弟这话颇有趣理。”
易央对他的看法便又产生了新的变化。
他匆匆举杯回敬,随即将脑袋埋进杯盏之间,假装自己是一朵不受人瞩目的空气。
易阳子同样举杯,语气比他恭敬许多:“是阳子狭隘。”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易阳子顾及到易真的身体,主动装醉请辞。
他一走,易真和易央也没必要再留在厅中,干脆各自回宫就寝。
易真平日不怎么喝酒,今天一时高兴,不知不觉多喝了半盏,吩咐宫人将易央妥善送回去后,便觉得有些目眩。
他示意想来搀扶自己的宫女退下,自己抵着额头静静坐了一会。
一只小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膝盖。
易真一惊,下意识要把这只小手甩开,可再等他定睛一瞧,不由得愣怔当场:这孩子生得小而苍白,身子瘦瘦的,只脸蛋上有些肉,五官有七分像他,三分像幼年的太子妃李妙仪。
她趴伏在他的膝盖上,神情依恋、举措亲昵。如此可爱的一个娇娇儿,竟好似是他和妙仪的孩子?!
易真望着她,一时防备,一时震惊,最终还是败于血缘的牵系,只觉得自己的心融化作了蜜糖,甜丝丝、沉甸甸的往下坠着。
我是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