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回都(第2页)
“汪汪……”那只大黄狗漆黑的双眼映出一抹红,冲那孩童叫。
狗吠声打破宁静,短剑的颤动戛然而止,孩童不甘地倒下,短剑在眼中忽明忽灭,最终只剩一片漆黑。
大黄狗咬住他的后领,磕磕绊绊地拖着他走。
“后来,我没事就来这里品茶,看你练真气。”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到了松定的庭院,荒废的寺庙没那么多讲究,松定自己收拾出来几间僧房,布置一番,成了别具意趣的庭院。
落座窗边,雪扑簌簌地落在窗棂上,时不时飘进几片雪花。
松定取了茶饼炙茶,“想来那次也是这样的天气,狗把你叼到我面前时,你浑身都湿透了,真气逆转,我还以为你要寻短见。”
茶饼散发出幽幽的香气,闻之令人心安,松定碾了茶,山泉已经咕噜噜冒起泡来,他舀出一瓢水,用竹夹在锅中搅拌,将茶末在泉水第二沸时沿着漩涡中心徐徐投下,“后来细想了想,你这徒弟不可能寻短见。你心中有恨呐。”
不过在此处待了片刻,祝斯年心中的猜忌,彻夜不眠的怀疑便都消融在这雪光与茶烟里。
水又沸腾起来,松定将方才舀出的茶水又倒回锅中,使茶汤不再翻滚,“都说慈悲渡人,可有时佛渡不了的,恨能渡。就像冬蛇衔着冰,看似饮毒,实则是靠着这股寒气熬到春来。”
一碗热茶呈在祝斯年眼前。
“多谢师父。”
“云外不在,你要问他什么,这次恐怕无果。不过你若想问我,我大概也解答不了。”
气凝万象虽由云外教给祝斯年,但他见云外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至今不知云外客的真面容。
“世间许多真意,非目所能观,非耳所能闻,唯心可感。真气不在你执念追寻的路径里,它在吐纳开阖的瞬息,在放下执着的刹那。”云外客戴着面具说。
祝斯年虽心有疑虑,却不曾开口打探,师父不愿摘下面具,自有他的道理。
他抿了口茶,浑身暖和不少,问:“师父,世上那么多真气,为何要我练气凝万象这一种?”
松定呼出一口热气,眼中晦暗不明,祝斯年在都城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却始终看不透松定的内心。后来他终于明白,松定这样的人,你越想看清,越觉如观镜中水月。直到某天风雪骤至,他默默为你撑起一把油纸伞,才恍然——那份看不透的,原是这浮世里最难得的、不必言说的真心。
“凡事皆有命定,恰如云行在天,水流于涧,来去俱有定时,起伏皆含因果。”松定说罢笑了笑,“云外若在,又要说我老顽固了。”
气凝万象和碎魂烟对冲是巧合吗?命定……或许真的是这样。
一盏茶饮尽,祝斯年该走了。
“师父,您保重。”
“你走吧,我不送了。”
松定知道,祝斯年要做的事无异于刀尖舔血,怕牵连师父,回来得少,他常年居于庙中,早已安于孤独。
皇宫,御书房。
礼祈渊:“刑部来报,昨夜城南失火正是洛风举所为,刑部侍郎程辉也参与其中,你怎么看?”
孟钧泽:“臣引以为戒。”
“三皇子今早传回密信,他就要回来了。”
“恭喜陛下。”
“他从小就嚷嚷着要去西漠,朕说西漠苦寒,不放他走,他倒好,溜出皇宫改名换姓去充军。一去八年,传回的信里不叫苦不叫累,只说西漠风光好。”礼祈渊笑了笑,“你说他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许是想念陛下了。”
礼祈渊笑起来,“想念朕,哈哈哈,孟昱,你在朕面前还真是有稚趣。”
彼时,福公公来报,凑到礼祈渊耳边。
“你尽管说便是。”
福公公便退后一步,道:“陛下,三皇子离京都不远了。”
“算着时辰是不远了。”
“三皇子殿下他……他带了五十四口棺材。”
“棺材?里面都装了人吗?”
“回陛下,棺材都是空的。”
礼祈渊来回踱步,骤然停下,“朕乏了,归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