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第1页)
父亲那条带着“正在评估”和“不要擅自行动”的信息,像一道冰冷的枷锁,试图将付时允钉在原地。理智告诉他,成年人的世界需要流程,需要证据,需要稳妥。他应该等待,像他父亲叮嘱的那样,保持通讯畅通,注意自身安全。
可理智在那扇亮着灯、却死寂得可怕的窗户面前,薄得像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付时允靠在巷口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时间像是被冻结的胶水,粘稠而缓慢。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脑海里不受控制翻涌出的、各种可怕的想象——向国华醉醺醺的咆哮,皮带抽在皮肉上的闷响,酒瓶碎裂的刺耳,还有向俞景压抑的、如同小兽垂死般的呜咽……这些画面和声音交织在一起,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手里的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反复确认着没有任何新的消息。父亲那边没有,李竟宇那边也没有。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四楼那扇窗户透出的、纹丝不动的昏黄灯光,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正在评估”……要评估到什么时候?等到里面传出更可怕的动静?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
付时允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勒住,闷痛难当。他想起向俞景走进单元楼前,那声几乎消散在风里的低语——“他应该……已经在了。”那语气里的认命和绝望,像一根淬毒的针,扎得他心脏一阵阵痉挛。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毁了他所有的犹豫和顾忌。去他妈的“不要擅自行动”!去他妈的“正在评估”!
他猛地站直身体,将嘴里那根早已被唾液浸湿、却始终没有点燃的烟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得粉碎。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决绝。
他不再看手机,不再理会任何可能来自外界的劝阻。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四楼那扇窗户,眼神里最后一丝属于少年的彷徨和无力被彻底剥离,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般的坚定。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污浊气味的空气,像是要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都压进肺腑深处。然后,他迈开脚步,不再有丝毫迟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冲向猎物的豹子,几步就冲到了那栋老旧的单元楼下。
他没有停顿,直接踏进了黑洞洞的楼道。
楼道里比他想象得更破败,墙壁上布满污渍和剥落的墙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垃圾发酵的酸臭。声控灯大概是坏了,无论他怎么跺脚,都没有反应,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勉强勾勒出楼梯的轮廓。
黑暗和寂静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能感觉到血液冲刷太阳穴带来的鼓胀感。他一步步向上走,脚步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怕错过任何一丝从楼上传来的声响。
一楼,二楼,三楼……
越往上,空气似乎越凝重。一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力,从四楼那扇紧闭的铁门后渗透出来,弥漫在狭窄的楼梯间里。
终于,他踏上了四楼的平台。
这里比其他楼层更加昏暗,只有一丝月光从楼梯间的气窗斜斜射入,在地上投下一小块惨白的光斑。那扇深绿色的、漆皮剥落的铁门,就静静地矗立在阴影里,像一头蛰伏的、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怪兽。
付时允在距离铁门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屏住呼吸,将全身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侧耳倾听。
死寂。
依旧是那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仿佛门后根本空无一人,又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这扇厚重的铁门和某种更可怕的东西吞噬了。
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如果向国华在家,以他的脾性和酗酒的习惯,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