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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界限(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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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身靠近笔尖的金属环上,刻着一行极其微小、需要仔细辨认却每一笔清晰深刻的英文花体字:

AdAstra。(飞向星辰)

没有卡片,没有留言,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只有这支笔,和这行字。

陆青握着沉甸甸的钢笔,冰冷质感仿佛要冻结掌心。他沉默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沉沉的冬日夜色,远处城市灯火像模糊星群。

他举起笔,将它横亘眼前,对准教室里惨白的灯管。

冰冷金属笔身在强光下折射出锐利冷硬的光芒,像一把微型光剑。

那枚小小的、蓝得深邃的中科大校徽,在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像一只沉默而洞悉一切的眼睛,冷静注视着他。精心打磨的铱金笔尖,闪烁一点冰冷危险的寒芒。

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顺着脊椎骨缝爬升,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哪里是什么礼物?

这分明是一份冰冷的战书!一个无声却更加傲慢的宣判!

它在说:你的目标?我知道,清清楚楚。

你的挣扎?你的努力?我看在眼里,洞若观火。你所谓的逃离之路?

你拼尽全力想要抵达的彼岸?看清楚,它的标志,此刻就握在我的手里。那条路的尽头,你以为能摆脱我?不,尽头,依旧是我。

指尖触摸笔身上那行冰冷华丽的花体字“AdAstra”,陆青仿佛能透过坚硬金属,清晰感受到送笔人那隐藏在看似温和退让表象之下,从未真正熄灭的、依旧滚烫偏执的意志。

他死死握紧笔,指节因过度用力泛出青白,仿佛要将笔杆捏碎。窗外浓重得令人窒息的夜色,沉甸甸压下来,与笔身的冰冷一起,将他紧紧包裹。

清晨,天刚蒙蒙亮,凛冽空气中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意。

陆青如过去无数个清晨一样,准时出现在空旷操场,开始雷打不动的晨跑。

偌大操场笼罩在一层薄纱般的晨雾里,视野并不开阔。

他刚踏上熟悉的红色塑胶跑道,做完简单热身,目光就不由自主带着未察觉的警惕,投向操场一侧那高高空荡的阶梯看台。

容珏果然在那里。

他穿着简单深灰色运动服,独自坐在看台最高最偏僻的那一层,背对着东方将明未明、仅透出一丝鱼肚白的熹微天光。

他没有看书,没有戴耳机,只是安静坐在那里,像一尊凝固雕像,目光投向下方空无一人的跑道,仿佛在等待什么。

当陆青开始沿跑道迈开步伐,那道目光便如同早已校准好的探照灯,瞬间精准捕捉到他,隔着半个操场的空旷距离,沉沉地却又保持在“安全”范围之外,如影随形。

自始至终,容珏都严格保持着一种精确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距离——陆青在环形跑道上匀速跑圈,他就沿着看台最上方狭窄边缘,沉默同步移动脚步。

他们之间,隔着垂直的看台高度、宽阔的跑道内场,以及那条无形的大约十米左右的水平距离。

没有试图靠近,没有只言片语,只有那道沉默专注、仿佛带着复杂重量的注视。

像一道无声却无法摆脱的影子,牢牢钉在陆青刚刚获得片刻喘息的世界边缘,清晰标示出一道界限。

那目光里,似乎没有了之前令人窒息的侵略性和赤裸占有欲,却沉淀下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解读、也更加令人不安的东西——像深海之下蛰伏的暗流,无声却强大地宣告着某种不容忽视的持续存在。

陆青强迫自己忽略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调整呼吸和脚下节奏上。

每一步都踩在冰冷而富有弹性的塑胶跑道,也踩在自己沉重规律的心跳上。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在寒冷清晨迅速变得冰凉。

他知道,心里无比清楚地知道,容珏此刻的退让和沉默,绝不等于真正的放弃或消失。

这更像是一种策略的转变。容珏只是在等待,像一个经验最丰富也最有耐心的猎人,在调整捕猎的节奏和距离。

这十米的距离,是鲜血换来的、暂时的安全区,同时也是一条无比清晰的无形警戒线。

线的那头,是偏执的未被满足的渴望,是蛰伏的未曾熄灭的火焰。而线的这头,是他必须用尽全部力气去守护的、摇摇欲坠的平静,和那条通往未来、不容有失的独木桥。

————

作者忍不住内心扶额吐槽:真是艺高人胆大,作者敢这么写,而容珏这个角色,也真是敢照单全收地学啊!这学习能力和实践精神,用在正道上该多好!

其实陆青完全误会了。容珏送这支笔,笨拙选取他最重要的目标作为图案,刻上寓意美好的拉丁格言。

仅仅是一种扭曲的“求和”与“弥补”,试图用这种与梦想关联的方式,表达“我支持你”的走样善意。然而他过往的行为,早已让陆青失去任何信任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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