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朔(第4页)
白晔的心跳在黑暗中如擂鼓般敲击着耳膜。
将军的话语干脆利落,不带丝毫旖旎,仿佛只是在下达一道再寻常不过的指令。
白晔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又看了看南宫月那双在暗处依然深邃的眸子,里面没有戏谑,没有调侃,只有一种近乎坦然的等待。
深吸一口气,白晔将那些杂乱的心绪强行压下。
他依言上前,没有去握那只手,而是屈膝,小心翼翼地在这狭窄而高悬的梁木上,寻找到一个尽可能稳当的姿势。
过程并不容易。
空间的逼仄、高度的危险,以及对象是南宫月这个事实,都让他的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栗,但白晔尽力让自己专注于“伺-候”本身。
白晔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流畅而有效,避免任何不必要的触碰或迟疑,仿佛在执行一项精密的任务。
黑暗中,视觉受限,其他的感官便被无限放大。
衣料的摩-擦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某些难以言喻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深宫梁木之上,显得格外清晰。
南宫月似乎极为配合,也极为克制。
他依旧保持着坐姿,身形稳如磐石,只有偶尔几不可闻地调整呼吸时,胸膛的细微起伏,和某一刻突然绷紧又缓缓松弛下来的下颌线条,泄露出一丝并非全然无动于衷的迹象。
白晔全心投入,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短,或许很长。
在一阵极力压抑的急促呼吸之后,南宫月一直稳坐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后仰,靠在了冰凉的柱子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叹息般的呼气。
一切骤然归于平静。
只有两人依旧未平复的呼吸声,在黑暗中间或响起。
白晔的手心有些汗湿,指尖还残留着些许不知所措的微颤。
他的动作全凭一股孤勇和模糊的本能,远谈不上什么技巧,甚至带着几分笨拙的试探,幸好黑暗中许多细微的尴尬得以隐藏。
短暂的静默后,南宫月率先动了。
他利落地整理好衣袍,动作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南宫月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先伸手拿过被吹熄后放在梁上的那盏灯笼,塞回白晔手里。随后,他极其自然地将手臂穿过白晔的腋下和膝弯,低声道:
“扶稳。”
不等白晔反应,南宫月便稍一用力,将他稳稳抱起,如同携一件并不沉重的物品,随即轻盈地从高高的房梁上跃下。
落地时悄无声息,甚至连一丝尘土都未惊起。
将还有些发懵、脸颊滚烫的白晔放在地上站稳好,南宫月这才松开手。
“走了。”
他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刚才那段插曲和顺手将人带下的动作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话音未落,那道玄色的身影便如同融入夜色的魅影,几个起落,便彻底消失在重重宫阙的阴影之中,来得突然,去得干脆。
只留下白晔独自一人,站在冰冷的地面上,手中还提着那盏熄灭的灯笼,周身萦绕着那股熟悉的皂角清气,以及……
一丝未曾散尽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暧昧气息。
白晔望着将军消失的方向,心跳如鼓,带着事后的羞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涩的悸动,久久未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