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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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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任由他打量,丝毫不见慌张。

之后便见礼,“实在冒昧,在下张阶。只是首辅大人安排我这趟差事,不好写在纸上。故而半夜三更的上门,望陈郎中见谅。”他说完,便作揖赔罪。

陈元丰此时许是刚从床上起来,整个人没有了以往冷肃,瞧着慵懒里带着几分随意劲儿。他绕到桌后圈椅坐下,看着站在对面的来人,“快请坐。”

那人顺势坐在对面,二人静静看着对方。

“恩师有什么话?你说吧。”陈元丰先开口,许是还有些忌惮和怀疑,并没有很客气。

那人笑了一下,“青州银矿之事,涉及颇广。上一任纪郎中未必没有看清个中利弊,只是人在局中,不得不站队。皇上热衷修道,登基以来对朝政越发不上心。阉宦又进谗言,皇上却将奶弟陆昭擢升北镇抚司指挥使,可两方却是面和心不和。若是此去青州,望陈郎中能与陆昭走的亲近些,关键时刻可保命。”

陈元丰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恩师一派与阉宦势不两立,奈何皇上只对宦官之首冯安听之任之。如今青州被冯安一把占牢,恩师通过他交好陆昭打击冯安。

可恩师有没有想过,青州世家掌握大部分私有银矿。冯安之所以在青州独揽大权,那帮世家多是拥趸者,给了冯安好处,他们世家还能吃大头。

只是苦了百姓,亏了国库。

他还没上任,已经确定李家朝他下了绊子。若不是早早察觉,出手将产业绣坊管事报官,侥幸未曾卷入其中。

皇上看似一心想修道长生,国家大事都交由内阁。实则却又不安心,怕被夺了权,便任由冯安做大,两方互为辖制,哪里顾得了百姓死活?

那人见他闭口不言,最后说出宋首辅临行前的交代:“当初为他取字元丰,取自万物伊始繁荣昌盛之意,希望他能理解为师的苦心。”

张阶将此话转述一遍,遂起身告退。

因半夜上门,滞留此刻,便让薛行风带着入住客房留宿。

折了一个纪郎中,如今要轮到他了。

恩师想救黎民与水火,青州百姓不被强做徭役,可也要看皇上的私库充不充盈,还有各个世家的利益。

此刻再无睡意,又想到白天薛行风说的高丘阔如今也来了金陵,那个狗怂无利不起早,莫不是也要掺合一脚?

此时又想到林妙君,她口口声声冤枉,可每件事里又都有她影子,先是王婆子、又是纪郎中那没入教坊司的女儿、还有个她打了李栋衍……

如今确定她手里真有矿苗图,并且人跑了。接下来这便不是秘密,会有大把人抓她。

倘若比别人先一步捉到她,局面一下就解开。确定好银矿位置,就是明明白白官矿,由着几方监督,看看谁还敢中饱私囊?

可那狡猾的女人,不知道窝在哪里。

如何不叫他恼恨,明明胜券在握,却被她给摆了一道。

又不得不吃了这个闷亏,简直想剐了她的心都有。

白天林招招与一妇人又换了装束,在这家戏班子打杂混上了船,都晚上了,她才找到吃饱喝足的进宝。随便在一堆鼓锤铜锣旁扒拉个空,抱着进宝歇歇。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样是坐船,与陈元丰一起她除了提心吊胆,吃喝睡不愁。可如今在这阴暗潮湿,浊气乱窜的船舱底部,着实难熬。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最快开船的是这艘去青州的民船,就这还是她掏了一两银子,蹭上小管事混上来的。

本以为上船交了银子能有个歇息的地儿,她也不能挑剔。结果那小管事,一顿吆喝耍横。

“你跟着也不是不行,可我这没法与班主交代,不如这样,再交一两银子。”那小管事手里掂了掂她刚交完的一两银子,居然趁火打劫。

林招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您开开恩吧,我这是去找我男人,寻到他了便把银子补齐全。家中钱财都在他身上,如今我全部家当都给了你。放心,到了那头他来接我,一准现场掏钱。”

做了几日人妻,人设张口就来。

那小管事人老成精,却也没法把她撵下船去,直接让她睡在行李仓。

这位娘子说她相公在青州开店做生意,因缺人手没法接她,只能由她自己独自出行。只是马上上船了,才发觉路引与银钱都被偷了。

她说的真情意切,穿着打扮也不像穷苦人家,正好自家班主包了这艘民船,去青州给李家老夫人唱戏做寿。要不是赶着过寿的日子,还真不能钻这空子。

“你就在这处别乱蹿,不日就到青州。”正安排呢,舱外一阵寻人音传来,想是找他的。

管事匆忙朝着梯子往上爬,林招招抱了进宝,又往那大鼓后头钻了钻,藏好不能被发现。

也不知道青州在哪,她也没得选,到了那地儿再说吧,逃离了虎口已经算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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