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第1页)
这世间之事往往是彼之砒霜、我之蜜糖,犹如吃了砒酸的齐瑞一蹶不振的趴在床上连声哀嚎,让趴在围墙上目睹全程的少年侍从乐得合不拢嘴,嘴角疯狂上扬起来。
这窃喜的声响传到刚走出儿子房门的韩氏耳中,她偏过头眼睛一瞪,围墙上身背双剑的侍从吓得立马缩了缩头,朝她嘿嘿一笑,然后跳下围墙转身就跑。
韩氏白眼翻了又翻,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她低声朝身旁的嬷嬷吩咐:“这两日就替表公子准备好行囊,让他尽快离京回去。”
那嬷嬷一愣,问道:“表公子并未说要回去啊,姑娘为何这般急着赶他走?”
“他不想回也得回,由不得他!”
韩氏眼神坚定,眼中带着决绝之色,仿佛那表公子在这里多待一日便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见她如此坚决,嬷嬷叹了口气,安慰道:“自表公子来京后你便坐立不安,姑娘,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透吗?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
听了嬷嬷的话,韩氏面色沉郁,望着远处笔直遒劲的松柏沉默不语,这树还是当年齐瑞出生后她亲手种下的,种下那日起,她便希冀着儿子能同这松柏一样坚韧不拔,扶摇直上,日后能为她、也为韩家撑起一片天。
可十几年过去了,树长得笔直修长亭亭如盖,人却是长歪了。
一棵树尚且能四季常青、傲雪凌霜,在这方寸之地展现出磅礴的生命力,怎偏偏她的儿子却长成了这幅德性。
她又何尝不知世事不能强求的道理,可这世道,弱者活的有多卑微她再清楚不过了,每每想起十几年前的旧事和他们韩家所受的屈辱,她便久久不能释怀。
这厢,韩氏盯着松柏心绪不宁,那厢,少年侍从靠在松树下也心潮澎湃,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长吁一口气,暗忖道:“还好没被姑奶奶逮到,不然……,嗯,想想表公子在她手下遭受过的棍棒教育,嗯,还是别想了,太狠了”。
他缓了缓气,催动轻功朝着客房而去,进屋后见自家公子正悠闲地拿着根木棍逗鸟,忙开口调侃:“公子,你还挺有兴致,若被表少爷看到了定要骂你没良心。”
“不过这齐国公下手也太狠了,表公子被打的都下不来床了”。
被他唤作公子的黑衣少年扔下木棍,轻笑一声,“我看未必,国公爷要真能下这个狠手整治,我这姑父也不会二十年来还毫无长进,连带着表兄也跟着有样学样养成了这副性子,他老人家不过是虚张声势做做样子打给别人看罢了。”
话音落下,黑衣少年眼睛瞟过远处走廊打扫的下人,那人见他望过来,忙背身装作干活。
黑衣少年眼中闪过深意,进京不过数日,这国公府倒是让人意外,连他这个远房表外甥的院子都日日被人窥视着,这京城的水可真是不浅。
不过算算日子也该回去了,他转身朝双剑侍从吩咐,这几日收拾收拾行囊,待他向姑母辞行后便可出发。
双剑侍从嘴里塞满东西含糊的问着:“那家伙还没抓到呢,咱这就回了?不再待几天?这京中可热闹了,还没逛完呢!过几日就是太后大寿了,听说每年太后生辰京中都热闹非凡,十里彩棚君民共庆,光庙会就连着三日三夜不带停歇”。
“额”,双剑侍从打了个饱嗝,继续说道:“我听表公子说每年庙会上的民间杂耍可有趣了,还有各色饮食,表公子说那可比咱松江府的好吃太多了”。
见他嘴里塞满了东西提到美食还恨不得当场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的样子,黑衣少年拿起树枝往他头上敲了两下,“就你能吃,只要你不怕祖父军棍伺候,你就多留几日多吃点吧!”
侍从缩了缩脖子,老大人的军棍那是不亚于姑奶奶木棍的存在,打起人来那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姑奶奶的棍子收拾的是表少爷,而老大人的棍子收拾的自然是某人了,他想起这难兄难弟当年被各自打得下不来床的样子,又抖了抖。
太残忍了!残忍到他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风消雪散,凡尘俗子背着各自的宿命默默前行。
一转眼,便到了太后寿宴之日,天刚微微亮,教坊使许政就领着众人进了皇宫,进宫后负责接应的宫人便带着她们去了偏殿随侯。
一路走来,望着这深深的宫墙,稚一低垂着头,脑中不知是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