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第3页）

徐怀真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她两年前在资善堂当值时，有一次替他研墨，不小心手滑摔落在地磕坏的。

当时她吓得魂飞魄散，他却并未责怪，只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这方砚台……”徐怀真有些惊讶，伸手指了指，“先生竟然还在用着？”

裴晏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砚台那道细微的裂痕上，眸光柔和了些许，眼中的那一抹莫名的悲凉也消失殆尽。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徐怀真脸上，那眼神专注而深沉。

“怀真，”他唤了她的名字，声音低沉，“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一直用着这方砚台吗？”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里面蕴含的情感也太过浓烈，让徐怀真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她仿佛被那目光烫到了一般，慌乱地垂下眼帘，不敢再与他对视。

书房内陷入一片静谧，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空气中也逐渐弥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氛围。

就在这时，窗外天色忽然暗了下来，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由远及近，很快就连成一片，敲打着屋檐窗棂，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一瞬间，徐怀真仿佛找到了逃离的借口，连忙道：“下雨了，我先回去了……”

裴晏声看着她慌张想要逃避的模样，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却没有点破。

而是站起身，从门后取过一把油纸伞，“雨势不小，我送你一段。”

“不用劳烦先生……”徐怀真连忙推辞。

裴晏声却已撑开了伞，走出房门站在门廊下，回头看她，不容拒绝道：“走吧。”

徐怀真看着裴晏声沉静的眸子，暗暗叹了口气，只得沉默地跟上。

两人并肩走入朦胧的雨幕中。

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刷得清亮，四周宫阙在雨中显得格外寂静。

伞下的空间有限，徐怀真刻意保持着距离，衣袖却仍不可避免地擦过裴晏声的身体。

裴晏声垂眸看她将手背在身后，无奈一笑，没有开口。

就这样，两人一路沉默地行至宫道转角，一阵带着雨丝的凉风忽然吹来，裴晏声下意识地将伞往徐怀真的方向倾斜了几分，自己的半边肩膀却露在了雨中。

“裴先生，您……”徐怀真注意到，忍不住出声想要提醒。

“无妨。”裴晏声却淡淡开口，并没有将伞移向自己的意思。

徐怀真移开目光，轻抿唇角，心里有些慌乱，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只是眼见承天门在即，徐怀真只得停下脚步，侧身仰头，看向裴晏声，“裴先生，就送到这里吧。”

承天门后即是内廷，裴晏声身为外男自然不能轻易踏足。

“好，伞给你。”裴晏声轻声应道，而后向前递了递手中的伞。

眼前的人情容坚定，徐怀真知道她推拒也无用，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去接那柄油纸伞。

只是裴晏声的手掌几乎将伞柄全部握满，他也没有让出伞柄的意思。

徐怀真伸出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裴晏声，几息后，她微微一笑，便贴着裴晏声的手，握向了伞柄。

裴晏声没有想到徐怀真由此动作，感受着手背上的温热，他的呼吸都有一瞬的凝滞。

眼眸微颤间，裴晏声缓缓松开手，“路上小心。”

徐怀真没有应话，只是偏首一笑，而后握着伞，转身走进了承天门。

雨幕如织的宫道上，只留下裴晏声独自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渐行渐远，久久未动。

雨水打湿了他的身体，他却浑然未觉。

只是低头，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方才被徐怀真碰触过的手背，而后扯了扯衣袖，似乎想要盖住那抹温热，让它留存的更久、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