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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小舅舅的城市上大学(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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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是个好女人,你们也到了该定下来的时候了。不要耽误别人,也别耽误自己。”吴之晴轻叹一声,“邻邻还小,以后会有她自己的人生。”

送走姐姐后,吴之遥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手机里存着若邻发来的第一条北京定位,就在他公司附近。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秦越的来电打断了他的沉思。

“晚上爸妈叫我们回家吃饭。”秦越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柔,“说是有事要商量。”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秦家住在学院路那所有着浓厚学术氛围的老家属院里,红砖外墙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在夏末的晚风中轻轻摇曳。

开门的是秦母,系着一条素雅的棉布围裙,手上还沾着些许面粉。她亲自下厨,可见对这顿饭的重视。

“之遥来啦,快进来坐,就等你们了。”秦母笑容满面地招呼,眼神里是长辈特有的慈爱,“老秦在书房接个工作电话,马上就好。”

餐厅里飘着家常菜的温暖香气,是精心准备的江南风味。秦越正在细致地摆放碗筷,平日里负责这些的保姆今天并未出现,营造出一种纯粹的家庭氛围。

这顿饭开始时吃得格外安静,只闻碗筷轻碰的声响。秦母不住地给吴之遥夹菜,嘴里念叨着:“尝尝这个,是按你上次说的,多放了点糖。还有这个清炒虾仁,小越说你喜欢。”秦父则偶尔询问几句他工作上的近况,话题谨慎地绕开了核心。

直到饭后,大家移步到客厅,秦母端上沏好的龙井茶,清雅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秦父这才放下茶杯,神色变得郑重,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透有力。

“之遥啊,你和小越交往,这一转眼也快三年了。”他略作沉吟,观察着吴之遥的反应,“你看,你们两个年纪也都不小了,事业也稳定。对于未来,有些事情,是不是该提上日程,好好考虑考虑了?”

坐在一旁的秦越,闻言低下头,抚摸着茶杯的边缘,目光却悄悄抬起,飞快地瞥了吴之遥一眼,带着询问与期待。

吴之遥认真地听着秦父的问询,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有一丝惶然。

秦母适时地接过话头,笑容亲切,语气却多了几分语重心长:“按理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不该过多干涉,也相信你们有自己的规划。不过,我和老秦就小越这么一个女儿,她是我们的心头肉。我们年纪也大了,都退了休,就盼着她能早点安定下来。说句实在话,我们也想早点抱上外孙,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秦越是他们夫妻二人年近四十才得来的独生女,自幼被视为掌上明珠,精心培养。对于吴之遥这个未来女婿,无论是家世、人品还是能力,他们原本都是极为满意的。但眼见着两人交往时日不短,感情也看似稳定,吴之遥却始终没有主动、明确地提及婚事,二老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毕竟,女儿在国外深造多年,条件如此出众,虽然他们并非古板之人,但中国家庭终究还是讲究水到渠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客厅里那架老式挂钟的钟摆规律地左右晃动,发出清晰的“嘀嗒”声。吴之遥的目光掠过秦越那双盛满期待的眼睛,掠过秦家父母慈祥却难掩迫切的笑容,最后落在了窗外沉沉的、望不见底的夜色里。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伯父,伯母,是我这个做晚辈的考虑不周,欠妥当了,劳烦两位长辈为我们操心,实在过意不去。”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其实,关于这件事我一直有考虑过。只是,我参加工作也才四年时间,目前还在集团里边做边学,积累经验。男人当以事业为重,我想再过几年,等时机成熟,我还是希望能创立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等到那时,根基稳固,我才能真正给出一个像样的、负责任的承诺。”

这个回答既表达了尊重,解释了缘由,又巧妙地为自己留下了缓冲的余地。秦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欣赏年轻人的事业心,但作为父亲,也有自己的考量:“男人有事业心,想闯出一番天地,这是好事,伯父理解也很支持。但是之遥啊,成家与立业,未必就是冲突的两件事。有时候,成了家,有了稳定的后方,反而更能心无旁骛地去拼搏嘛。你看我和小越妈妈,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爸,妈,”秦越突然开口,抢过了母亲似乎想要补充的话头,她脸上带着体贴的笑容,语气轻快,“我和之遥的事,我们自己心里有数,会安排好的。他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规划和考量,你们就别太担心了,给我们一点空间嘛。”

两位老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见女儿明显维护的态度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姿态,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客厅里的气氛似乎松弛了下来,但某种无形的压力却并未完全消散。

回去的车上,秦越一直侧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沉默不语。直到车子平稳地停在车库,她才在昏暗的车内光线里,轻声问道:“之遥,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没准备好?”

虽然灯光昏暗,但依旧映出了她眸中那掩藏得很好的失落。吴之遥看着眼前这个陪伴自己三年、始终得体包容的女人,想起她的种种好处,心中不可避免地泛起一丝愧疚。

他沉吟片刻,决定将话说得更明确一些:“秦越,我不瞒你。我其实……认真想过,可能想过了三十七岁以后再正式谈结婚的事。”

“三十七岁以后?”秦越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解,“为什么要等到那么晚?现在和四年后,对你而言区别很大吗?”

“可能男性和女性对婚姻的期待和时间规划确实不太一样吧。”他抬了抬下巴,目光投向车前方浓重的夜色,语气变得有些义正辞严。

“作为一个男人,我更想等到自己真正意义上事业有成,闯出一番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地的时候,再郑重地跟我心爱的女人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我认为,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一个男人才能给得起足够厚重、足够有分量的承诺。否则,在自身价值尚未完全实现之前就贸然承诺婚姻,某种程度上,是对对方的一种不负责任。”

事业有成?秦越在心中咀嚼着这四个字。吴之遥年仅三十三岁,就已跻身全球知名集团SVP,手握实权,年薪惊人——这还不算“事业有成”?难道非要自立门户当上CEO,登上《时代》封面才作数?她并非不了解他的抱负,但此刻,这个理由听起来却更像一个精心包装的拖延借口。

她没有将这些质疑说出口。她骨子里虽有传统女性对稳定关系和家庭生活的渴望,但归根结底,她也是一个有着独立事业和强烈自尊的女人。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一再追问,那会显得她好像非他不可,急于把自己嫁出去似的。

这一刻,车厢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一个理由,一个追问,都消融在北京初秋微凉的夜色里,但某些裂痕,却已悄然滋生。

而吴之遥给若邻的四年之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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