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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娴的两个夏天(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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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娴的两个夏天

小螺号的那个夏天

容娴的父母一定希望她是娴静的女孩,只可惜,她从小便辜负了他们的希望。她是四合院里最疯的那个丫头,与男孩们滚在一起打架,一定要做院里的“二王”。

她不争“大王”,那个位置是石磊的。

小螺号的那个夏天之前,容娴与石磊还是非常亲密的。

那年,学校里排演节目,她与石磊被排进一个组,他跳小海军,她扮小螺号。一直到现在,她都清楚地记得那支舞——“小螺号”她从后台跳出,拖着脸儿对小海军笑;“滴滴的吹”他双手放在她腰上,两人一起转圈;“阿爸听了赶快归喽”他们手拉着手,一起对着远处看……

她小学三年级,他是五年级,他们真亲密。

演完节目后,两人一起回家,涂着花花脸蛋的他们成了小朋友的中心,他们兴致勃勃地要玩过家家,石磊是爸爸,她是妈妈。粉笔画出的格子屋,涂着红脸蛋的石磊笑眯眯地伸出食指做敲门状:“老婆,我回来了!”

容娴正准备接口,从她家杀出一腔女声:“娴娴,给我回来。”

容娴怯怯地进家,妈妈披头盖脸的一顿批:“你是大女孩了,怎么还能这样没脸没皮地与男孩们玩?老婆老公地乱喊,小女孩家知不知道羞耻?”

那顿叱责,石磊他们一定是听到了的。它将小螺号的那个夏天划上了句号,以后当然还会有夏天,当然还会有她与石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是,再也没有曾经的亲密无间。

贺年卡上的三弦琴

石磊升初中后,便不再稀罕与他们这些小孩儿一起玩。

容娴学他的样子。每天书包里装着沉沉的书,手里再握上一本。她看书看得早且杂,最喜欢的,是三毛写的《稻草人手记》,全书讲的多是婆媳之争,但是她看得欢喜。有一天,石磊骑着自行车,手里握着几册书,铃声丁当地从院外进来。容娴慌乱着垂下眼皮,不看他。

车铃声停,支架被踩落地,钥匙相碰,门锁拧动,最后是一声关门的巨响——这些动作发生不过一分钟,但是小容娴却感觉漫长——他没有理她,而她的本意只是希望石磊主动与她打招呼,她要像少女一样对他笑与他交谈,再也不要做过去的疯癫小丫头。可是,他没有理她。

少年人的心态真是奇怪,毫无来由的,他们再也不说话。偶而狭路相逢,也只是点点头,笑一下,摆脱般逃去。

石磊那时真风光,在四合院里数他成绩最好,最高,唱歌最好听,在学校里他的名字也常被高年级的女生提起。容娴在初一时,最窘迫的事情便是被老师叫进办公室。她总能在挨批时,遇上石磊抱着一堆作业本进来。他不看她,她也不看他,但是老师会说:“容娴,你看石磊,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会比他差那么多?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有不懂的问题在课外可以向石磊请教啊。”

容娴每到那时,便羞恼得想从窗口跳下去。上学放学,她刻意与石磊错开时间,她想看见他,但是看见他只会让她感觉自己更无地自容。

元旦时,同学都买贺年卡四下送人。她也买了一张,洁白的底,上面一只金铜色的三弦琴。在取自行车时,她将贺卡丢进石磊的车筐,自己取了车躲到一边看他反应。石磊与几个同学边说笑边向自行车棚走,手里拿着一叠卡片,最上面一张,也是一只三弦琴,她听到石磊得意地在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张雪对我有(琴)情!”张雪是高年级的女生,据说是校花来着。容娴听到这句话后,脸整张的红,突然丢下自行车,从藏匿的地方跑出来,飞快地进车棚。她在他找到自己自行车前,将那张贺卡捏在手里,转身时,正好与他撞个对面,慌乱中,她身子歪向一边。就这样,她在他面前弄摔了自己,同时将一排自行车弄翻,一辆接一辆,多米诺骨牌的曲线。

石磊将岔开双腿坐在一堆自行车中间的她拉起,她连句谢谢都没有说,抹抹眼泪,飞快地冲了出去。

嘴唇吻过的夏天

容娴全家搬离这座城市是在她高一时。她轻松又牵挂。临行前,她一眼眼地回顾石磊家的房门,她希望他能出来送行,哪怕只是一声“再见”。

坐在车里,容娴看着街景飞快地后退,狠狠心咬着牙地说:“就这样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这样了,她离开了她的童年,她离开了四合院,她离开了石磊。

新的城市新的学校,容娴一反常态,规矩又老实地做起了好学生,温柔娴静。

成绩单给了她新生,给了她从来没有过的自信。很多男生喜欢她,她却面无表情。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人,谁都不如石磊。细长眼睛,个子高高的石磊。

高考完的那个月,她回老家看外婆。临行前她向父母要四合院那套房子的钥匙,她说:“我想回去看看呢。”

三年的时间改变不了房子很多,但是人都有大变化。

四合院的小朋友都成了彬彬有礼的少年。不再有当初挂着鼻涕与她争当“二王”的脸庞与表情。

她与他们说笑,忽然感觉有阴影压了过来,抬头看,却是石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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