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夜莺(第1页)
谁是谁的夜莺
小九坐在我的对面。我们已经有半年没有联系。
她是我为数不多的漂亮的女朋友——我是个表面骄傲、骨子里却有着深深的不自信的女人,一向害怕与风头太劲的女人交往,害怕在她们的光环下,自己会显得黯淡无光起来。
她还是像半年前见到时那么漂亮。短短的头发像一丛小小的荆棘黑黑亮亮的倔强在头上,鲜蓝色的毛衣,明绿色的外套,站在冬日的街头,像忘记飞走的夏日蝴蝶,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悲壮美。
我和她热烈地拥抱,她从包里掏出给我的礼物——一瓶CD香水、一盒润唇膏。
用香水来猎获男人的嗅觉,再用柔软鲜亮的唇来扑捉他的触觉,然后你就可以占据他的心脏。她微笑着对我说。脸上露出两只不怀好意的酒窝。
可是,没有一种香水能持久,也没有一张嘴唇能永远温湿,更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值得我去拼掉一生的力气来扑捉。我说。她听我的话时,笑得更大声,紧紧地抱了抱我,她说:我就是喜欢听你说话,聪明的女人在一起,总能得到更多的快乐。
她不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值得我去努力讨好,那么这个人不是男人,而是她——这个瘦瘦小小、却仿佛有着能征服世界的力量的女人。
我也是个女人,可我爱小九,这种爱,她也许永远不会了解。
上次给你打电话时我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她点了一份荔枝西芹炒百合,这是我们共同热爱的菜肴,很高兴,这么久过去了,她依然没有忘记。
是的,上一次她给我打电话时,正在她特别痛苦的时候——她的身体里多了一条小生命,它来的不是时候,所以她要将它结果掉。
结果掉,这是她的原话,她说:我要将它和爱情一起结果掉。
她在电话里哭得像泪人,她问我:会不会很痛?
她的话像子弹,从背后准确地击中了我的心脏。
她只能听到我同样悲伤的声音,她以为我是为她痛惜,她没有看到我的正面,子弹已带着呼啸旋转着穿透我,留下一个如拳大的伤口,鲜血正无声地汩汩地冒。
我说:没事的,女人只有经过这些伤痛才会成熟才会更坚强,不会很痛,你能扛得过来。
现在身体怎么样?我问,其实自己也知道这是个无比多余的问题,看她的笑容就知道她现在生活得很好。
一切都好,但是,你知道吗?我开始不自信了,那件事情让我很自卑。
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复杂,只要你不说,只要你自己能忘记,那么没有哪个男人穿透你的身体,看你子宫上是不是有创伤。
我安慰她,不无悲哀地面对现实:她果然结果了上一次恋爱,而且又很快地开始了新的一场,要不然,她在乎的应该是自己受过的伤害,而不是别人对这个伤口的看法。而我,还曾天真地认为她会因为经过这么一场伤害,而对男人失去胃口,能将女人从地上扶起来的人只能是女人,我准备好了我的手我的肩膀,但是她居然不需要。
他是个很不错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在我渴望安定渴望婚姻的时候来到。米米,你明白这种感觉吗?别人都看到我身边追求者多多,爱情层出不穷,却没有看到自己心的挣扎。感情一向是双刃剑,伤别人的时候,也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现在,我希望能安静下来,结婚,生子,像普通女人一样生活。青春已经像你点燃的香烟一样在慢慢燃烬,我们已经没有几天好时光。呵呵,就像张爱玲说的那样,玩了几年,发现名声渐渐不好,只好趁快抓个好男人嫁掉。
不是说好了都不结婚的吗?我问。我还记得去年她到长沙看我的时候,很认真地和我聊爱情,她说:我们天生不是属于婚姻的女人,婚姻是件太严肃的事情,我们只不过是及时行乐的孩子。
那个时候,我点头称是,我也不相信有哪个男人能像我们这样相互了解,相互包容,相互欣赏。
她仰脸笑了起来,忽闪的酒窝像无底的旋涡,让我向下扎去,无法自控。
她说:就像曾曾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男人需要女人,女人需要男人,我们不可能永远作为单性人存活在世界上。
你说有什么能比爱情长?我不甘心地追问。
友情。她的回答果然不让我失望:但是,爱情和友情是两种不同的感触,对我来说,两者缺一不可。
她将我指间燃尽的烟头拿下,嗔怪地说:都说过很多次让你少吸点烟,你就是不听话。爱情的对象可以经常替换,友情的对象却会是天长地久的。
她期待地看着我,我在她的目光里像夏日里的冰淇淋一样融化掉。
我们都是天生的坏女人。她的坏来自于她对爱情太过于苛求完美,以至于认为最好的那一个男人永远还没有来到。我的坏来自于我对爱情根本没有兴趣,每一桩爱情来到我身边时,我都会首先想到分手的痛苦,然后带着飞蛾扑火的那一瞬间快感投入爱情。我现在已是一只有经验的蛾,可以将火苗弄乱,自己却能一次又一次全身而退,将所有的伤悲留给火苗。
她和她的男友曾曾请我在一家西餐厅里吃牛扒。
我问她:一个人可不可以同时爱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