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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占八点半(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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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占八点半

柏喻将我的一叠书稿扔在桌上,皮里阳秋地说:“女人的使命是激发他人灵感,而不是自己写作。”

我看看桌上散乱开的花格纸,微笑着告诉他:“滚你妈的蛋。”

其实我还有更过瘾的话想告诉他,比如说“写作的女人好歹算是才女,可以让男人拴在裤腰带上显摆;写作的男人如果写不出经典名著,名利场上又不见成绩,当裤腰带上的装饰都不配”;再比如说“是男人的你就写部《红楼梦》,别像母鸡似的在家里编篇千字文还洋洋自得四处鸣叫你孵下了一枚带血丝的蛋”……

这些话还来不及出口,他已抓起桌上的花格纸摔在我脸上。

花格纸铺就了我们的战场,声嘶力竭之后我们滚在了**。

没有办法,我们互相伤害,但是我们真的互相深爱。

没有办法,我们互相深爱,但是我们总忍不住互相伤害。

爱情,这种无孔不入的病毒,在两年前便侵占了我们的身体,所以不管我们闹得多凶,最终总会抱头痛哭,万般无奈地抚摸对方的脸,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摆脱你?”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摆脱已侵占我们心灵的人?

是时间还是地点,或是换个人来侵占?就像雪花侵占了大地成就了冬天,阳光侵占了世界成就了白天。

我不是写字的女人。我经商,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的名字非常简单:八点半。

八点半,一天忙碌的开始,一天疲惫的结束。

八点半,你可以用一个精彩的故事代替钞票来买单。

八点半,随便给它一个喻意它便华光闪闪,但是没有人知道,它是柏喻第一次向我表达他的情感时,我低头看表,告诉自己这是我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时间。

柏喻是个写字的男人。他需要故事,需要灵感,所以我经商为他开了这家八点半。

我的客人们会在留言本上写下一段又一段他们的故事,或者会在拐角树洞形的故事洞里拉上布帘对着录音机或喜或悲地讲述他们的情感。我收集他们的隐私,再献给柏喻,每当他完成一篇他满意的文字时,他会给我一个吻,夸赞我是百里选一的好女人。

好女人,说白了便是付出与成全。

好女人,智能还不够,还要学会取悦别人。

柏喻第一次与我见面是在某一个乏味无聊的聚会上。商人,政客,某流演员。大家齿光闪闪的微笑,酒杯中见缝插针交换名片。柏喻一个人坐在鸟笼状的藤椅上,整个人深陷进椅里,像只孤独的鸟。我一个人站在他的附近,想起刚刚看过的法国情色电影《艾曼妞》里,两个女人坐在这种鸟笼椅里相对**的情节而色情地笑。柏喻在此刻走向我,他深深地注视,声音低沉:“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我无措地看着他,摊开双手,指上的珠宝在灯光下闪着复杂的光,但是我的故事真是简单得乏善可陈。像所有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毕业,走入社会,撞了一头包,看不到明天的方向。我的发迹,不是靠男人,不是靠父母,而是祖宅的那块地——谁也不会料到城市扩建会扩到那儿去,二百平的旧地成百倍地价值上翻。

我向他摇头,躲回那些俗气的人群中,听身边的男人向我介绍:“那是作家柏喻。”

作家。让人耳目一新的职业。在我因为作家这层光鲜的外衣对他产生神秘的好感之前,我并不了解在这个时代,只要文承字顺,谁都可以当作家。

当柏喻再一次靠近我向我要故事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会以为我是有故事的女人。他笑得胸有成竹:“Esprit!”

我明白这个词的含义是才气,但是我不明白它与我的关系,而柏喻后来的一句话让我得到了有生以来最隆重的赞美。

他说:“你的才气是悟性与才智的完美结合。你应该有很高的欣赏能力,这个从你的衣着打扮上看得出来,同时你也一定会有多方面的才艺,因为你的举手投足都优雅从容,这是艺术打造出来的气质。拥有这两者的女人现在并不少见,我独独会注意到你,是因为你有别的女人所缺少的美德——善于低调处理自己的个性,让别人充分展示。”

我想,无生计忧愁的女人听到这样阳春白雪的赞美,没有人会不脸红心跳,感觉知己出现。至少,我找不出理由拒绝与他单独约会。

此刻,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腕表,八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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