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 上 京华梦断(第6页)
兰渊抖抖罗袍,一脸邪笑:“你可知道你女儿被捉时在做什么?和赵公子在岩洞里睡着。”
王月新上前揪住兰渊,挥手一个耳光:“狗贼兰渊,休得信口诬陷!”
小厮将恼羞成怒的兰渊扯住:“少爷,好男不和女斗!她是相府千金,名儒之妻……”
兰渊抑怒,绾绾袖管:“是保女儿还是保齐州百姓,快些取舍!”
王月新幼承廷训,襟怀天下,在齐州地带颇有名望,暗想若能换来齐州苍生的安宁,即便失去一切,那又如何?主意已定,她擦去眼泪,语声低沉:“我愿舍弃女儿……”
四丫鬟齐道:“夫人,不可!”
一直不说话的李迒突然大声道:“母亲,别信那个胖子!”
兰渊含笑扬声:“李清照,是你母亲自愿舍弃你,你成了冤死鬼,也休要怨我。”
“不许放绳!”王月新走近兰渊,冷冷笑道,“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
李迒上前,指着兰渊道:“我也不相信你这胖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好,李夫人,你可要后悔了!就算你不舍弃,她也要死!放绳!”兰渊一脸狞笑,扬声朝崖下喊道,“赵三公子,我本想放你,可李夫人不许,你死后,找她讨债去吧!”
忽见两个白色影子闪电般奔来,山崖上顿时有了比空中月亮还炫目的两道光色。两个白衣青年以惊人的速度夺了兰府家奴手中的绳索,一人朝外对付一群兰府家奴的进攻,一人在内抓稳绳索,拼命朝上拽,想要将十字木拖上来,却是不能,又累又急,大汗淋漓。
危急关头,身穿黑色锦缎衣袍的壮年男子领着卫队赶来,崖上情势急速逆转。密密麻麻人影晃动,武士们金灿盔甲,制服鸾带,刀剑寒光闪烁。一场生死之战,终于展开。
整个山野一片死寂,身穿黑色锦缎衣袍的壮年男子屏住呼吸,唯有那一声声金铁交鸣,如同无形的棍棒,敲打在心上,让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时间凝固,惨叫声、哀号声、命令声混成一片。不久分出胜负,武士们救了赵明诚、李清照上来,制服兰府家奴,将兰渊绳捆索绑,推到身穿黑色锦缎衣袍的壮年男子面前。
兰府一众家奴或被制服或作鸟兽散,那兰渊犹自鼓着脖筋呼喊:“小的们,快回府报信,叫人来救我。”挣扎着朝武士们嚷道,“有眼不识泰山!竟敢绑你小爷,快放了我!”
穿黑色锦缎衣袍的壮年男子年近六旬,目光深邃,面容沉静略带冷肃,腮边隐着泛青的胡茬,目光扫掠众人,有着不怒自威的意味,朝远处问道:“存诚、思诚,你三弟如何?”
“父亲,三弟有惊无险。”两个白衣青年被武士们隔在圈外,齐声回道。
壮年男子指着兰渊吩咐属下:“将这为非作歹的肥贼押往梁山县衙!”
赵明诚被两个兄长扶着过来,朝壮年男子行礼道:“孩儿见过父亲。”
“孽障!不在太学府读书,偏要逃学出来惹是生非。”赵挺之怒斥,抬脚朝三子踢去。
存诚、思诚左右扯住父亲,劝道:“三弟受了这番大苦,已知改过,请父亲大人息怒。”
赵挺之余怒难消,指着赵明诚骂道:“都怪你母亲素日里宠坏了,你这孽障十七岁了,还整天没个正形!也不看看你大哥二哥是怎样地老成持重,没的叫赵氏宗族为你蒙羞!”
看着父亲怒气冲冲地去了,赵明诚边朝前走,边朝两位兄长道:“也不过参加个龙舟赛,怎么就闹起这么大的雾嶂?动辄骂我,动辄与大哥二哥作比,我有你们那么大吗?”
“好好好,我三弟还小,应该胡闹,这总行了吧?”赵存诚仰着头,气咻咻道。
“三弟少说些吧,也不见父亲为你操碎了心。”赵思诚拍拍三弟肩,面色如阳光和煦。
赵真在后面低声道:“少爷莫怪老爷,他老人家也是为您着想,都一把年纪了,听说你落水都背过气去了,又赶紧从汴京赶来,一路马不停蹄……”
两旁武士急忙将赵明诚的利剑架开,赵挺之上前给了儿子一个耳光,骂道:“孽障!你老子还没咽气,又要惹出什么祸来?”
赵明诚顿足道:“父亲,孩儿要替天行道。这小贼伤天害理,无缘无故就要将孩儿弄死,难道不该杀吗?”说着,挺剑又要去刺,却听夜空中传来一声呼唤,“赵大人,不可鲁莽!”
羊肠小道上亮起一串灯笼,梁山县令带着从属到了近前,朝赵挺之行礼参拜,低声道:“赵大人,这位是……”
赵挺之听得清楚,瞳孔一缩,又缓缓放大。一个兰府家奴立在县令身后,朝赵挺之道:“连齐州府也得让着我兰家几分!”
赵明诚怒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休论什么蓝家绿家!”
赵挺之骂道:“孽障,你休得放肆。”
夜月无语,一串灯笼闪烁着朝崖下蔓延,曲曲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