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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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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御史台纠群臣的错处、做死谏的言官,跑去荒山野岭管烽燧?”皇帝大张旗鼓把他提起来难道是为了点烽烟为乐?

秦安不太认同符岁的看法:“京外烽驿多在人烟稀少之处,各烽燧间离得又远,一趟烽燧巡下来,便是中间耽搁十天半月也无人知晓。从薛光庭离京后,关于他的消息就只有零散几点,他的行踪更是无人说得清。”

符岁没见过烽燧驿台,听秦安这样说才明白查验戍丁烽子并不是件能有明确期限的事项,有些好奇地问:“他大概需要多久?”

秦安从未见过薛光庭本人,只能从他的年龄出身上猜测:“他不是京兆人士,自然不认得京畿的路。再加上他一介书生,万一路上生了病也要耽搁行程。况且他出身贫寒,想来骑术不佳,京兆府也没有马车牛车给他用,算下来两三月算快的。”

一个不受朝中任何势力牵制的人,有至少两个月能避开朝中绝大部分耳目的时间,寒气瞬间沿着脊背爬向符岁四肢百骸。还好她尾巴收得干净,不然只怕也寝食难安。

中元节这日阴沉沉的,清晨的浓雾化不开一般让人窒闷。

叩云和代灵为符岁穿戴好祭服,陪符岁入宫祭祀。

京城的七月笼罩在阴湿里,雾气深重,车夫只能让马缓走,以免撞到行人。

乳白色的雾中摇摇晃晃飘出一抬纸扎的肩舆,上面坐着青面獠牙的阎罗,一双眼珠要夺眶而出一样恶狠狠地左右转动。

车夫唬了一跳,跟在车驾两边的护卫立刻靠拢过来,将符岁的马车护在中间。

等看清不过是个纸扎后众人都长舒口气,想来是哪家百戏班子想出的新戏目。车夫跟身边一名护卫对了个眼色。按理这种凶物要避郡主车驾,以免冲撞。只是今日雾气实在浓,等看清对面是什么时已经来不及阻挡。

程宝定从车后赶上前来。那抬纸扎的领班也看见了对面似乎是贵人车驾,心知抬着这大东西不好与贵人相见,此时左右也没有能暂避的地方,他只好命队伍停下来,站在路边等候贵人示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宝定吩咐车马不必理会继续前行。在经过百戏班子时他打马行在符岁身侧,挡在符岁和纸扎之间。

雾气沾的人湿漉漉的,车夫侧目撇了眼一人高的阎罗,暗道一声晦气。

祭礼繁琐,参加祭礼的官员清晨入宫,等到祭祀开始时已经艳阳高照。文武百官按次序分列两侧,符岁乖觉地站在亲王的位置,有宫人打起帐帘以做遮挡。

弘文学士一板一眼地诵读《道德经》和《庄子》,符岁借着帐帘的掩护向朝臣处看。

越山岭身量不矮,在寻常人中是极显眼的。奈何此时武将们混作一堆,光淮南的驸马一人就挡住了不知多少人,又有几名将领实在是虎背熊腰,符岁扭着脖子找了许久,才从人缝里发现越山岭。

符岁从未见过越山岭穿这样庄重的衣服,黑领黑袖的绛纱单衣显得人分外老成。

符岁移目看向旁边,广饶伯本来就黑,穿上红衣白裙更是看得人眼前一黑又一黑。

广饶伯身旁是温将军,温将军浑圆饱满的两腮被衣服映衬得透红,配上被包裹在红衣里的浑圆肚皮,符岁咧嘴,温将军都知天命了,圆点就圆点吧。

再向旁边看,符岁目光上移又上移。还好离得远,不然都看不全这尊庞然大物。也不知淮南的脖子受不受得了,她要是淮南她都懒得仰头看驸马长什么模样。

看完一圈再去看越山岭,符岁觉得顺眼了许多,这身朝服虽然过于沉稳,但是脸和身材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越山岭似乎感受到符岁的目光,几不可察地抬眼看向那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帐帘,盯着晃动的珠串出神。

忽然有人转头向此处看来,越山岭连忙收回目光,颔首垂目肃立,仿若正专注地听弘文学士读经。

符岁正看得起劲儿,跟这个比比越山岭肩更宽,跟那个比比越山岭腰更细,跟崔行焉比腿长跟阿兀思吉比容貌,越比越满意。

蓦得一张脸毫无征兆地贴上帘子。符岁惊得后仰,定下神才看清是睦王。

平心而论睦王长得不差,情事上荒唐了些,人却保养得极好,平日又和颜悦色的,既不常动怒,又舍得赏人金银财宝,他府上许多小郎君是心甘情愿地往他身边凑。

可再好的脸也架不住突然被人盯住的惊悚感,符岁立刻板起脸目视前方,泥人一样不闻不看。

睦王见永安不理会他,有些失望。

以往永安入宫秦安大都相陪,他今日没见到秦安,忧心是圣人的责罚还没养好,因而特意跟韩王换了位置,想着找机会问问永安秦安近况。

刚刚他感知到永安在向外看,以为永安也听得无聊,就想趁机跟永安聊两句,谁想他这个侄女直接无视他。

睦王拉长脸郁闷地听《庄子》,听了几句忍不住好奇永安刚才在看什么。

他顺着永安看过的方向向侧后方看去。一排排站的俱是朝臣,穿着一模一样的朝服,一眼望去一张脸都记不住。

睦王梭巡两眼一下子就发现阿兀思吉地勤察,不禁了然点头,阿兀思吉的个头确实引人瞩目,不怪永安新奇。

弘文学士读完经,乐舞方起,祝史俱进,皇帝依序奠玉币,受爵于昊天上帝和太祖神尧皇帝前。百官随皇帝一拜再拜。

宫人为符岁准备了又厚又软的垫子,符岁虽不会膝盖疼,但按品大妆的朝服跪起已是不易。符岁小心翼翼展开裙摆跪下,既要保持脊背挺直姿态优雅,又要动作轻缓以免钗环发出声音。

好在祭礼已到尾声,符岁伏在地上听着治礼郎唱完最后一声“再拜”,以手扶地准备起身。

“嘶——”身侧传来睦王倒吸冷气的声音。

符岁抬头看去,正看见太祖神尧皇帝前正在燃烧的供香断裂一根,半截香磕在炉沿上,溅起几点火星,竟斜支在炉中。

符岁心头一跳,怎会出这种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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