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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乱贼背后有人支持,他们最初也只当是宣毕渊。
弘庆帝早对宣毕渊有所戒备,宫里宫外都布了眼线,就算有宣毕渊帮忙,乱贼短期内也绝不可能攻破天都。
正因如此,他们才敢把神武军化整为零,分散到中江各城,一来能快速安定百姓、恢复秩序,二来神武军的行军速度远超常人想象,真要是天都有急,全力行军十日就能抵达,前锋轻骑疾行五六日便能赶到,再装配上火器,完全能应对突发状况。
中江这位置,进可攻、退可守,本是绝佳的布局。
可眼下,眠山月传来的一条消息彻底打破了先前所有预判,乱贼背后的人,极可能不是宣毕渊,而是太子妃黛莺和。
弘庆帝会对太子妃有警惕吗?怕是不会。
太子妃出身深闺,名义上还是黛贵妃的血亲,名声极好。弘庆帝就算防着宣毕渊、防着朝中百官,也未必会防自己这位看似无害的儿媳。
若是太子妃借着这层身份便利,暗中与宣毕渊合谋,就算弘庆帝对宣毕渊早有戒备,可架不住有人在身边捅刀子。
他所处的局势,早已如临深渊。
他们之前算准了乱贼的兵力、算准了天都的地利、算准了弘庆帝对宣毕渊的防备,却唯独漏了太子妃这一环。
这一环,偏偏是最致命的。
就算现在立刻从中江撤军回援,可路途遥远,若是太子妃在他们赶到之前,就在弘庆帝身边先动了手,他们插翅也未必赶得及。
明几许面沉如水,他本不该如此慌急,可一想到雁萧关与弘庆帝的关系,心就忍不住往下沉。
两人虽非亲生父子,却有着实打实的父子情分,雁萧关若是知道天都有险,定会方寸大乱。
明几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
看着视野里渐渐清晰的城墙轮廓,明几许下意识挥动马鞭,想再快些赶到城里找雁萧关。没成想,就在快要接近城门口时,前方引路的眠山月却骤然转向,朝着左侧的林道冲去。
明几许的马速本就极快,眠山月这一转又急又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慌忙去拉自己的马缰绳。
□□的战马被猛地拽住,前蹄骤然离地,直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连日赶路让明几许早已疲惫不堪,这一下失了重心,双手一滑,握着缰绳的力道顿时松了大半,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从马背上向后倒去。
下方是坚硬的石板路,若是摔实了,少说也要断几根骨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猛地从斜侧冲来,宽大的手掌稳稳托住了他的腰,将他带离了马背。
明几许只觉身体一轻,下一秒便落进一个温热宽阔的怀抱,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稍一侧头,便对上熟悉的悍利俊颜。
雁萧关本也准备回城,没曾想被眠山月突然扑到脸上,得亏他眼神好,认出了眠山月,不然下意识一刀劈去,对方即使是系统,鸟身也得受损。
刚要抬手把这只冒失的“小团子”扒拉下来,余光却瞥见了明几许落马的惊险一幕。
他猛一拍身下萌萌的脖颈,这匹通人性的战马立刻会意,四蹄翻飞,以极快的速度冲刺上前,正好赶在明几许落地前,让雁萧关稳稳接住了人。
“你就不能慢些?”雁萧关语气里带着几分后怕,又有些无奈,“再急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当玩笑。”
明几许扶着雁萧关的手臂,放松地靠了上去,连日奔波的急促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数日不见,此刻两人近在咫尺,先前空落落的心像是被填满了。可偏偏眼下时局危急,由不得他们多做停留。
明几许抬眼看向雁萧关,语气恢复了沉稳,“我们必须立即挥兵前往天都。”
雁萧关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
刚看到希望,渐渐恢复生机的中江百姓不能丢,另一边却是危在旦夕的天都与弘庆帝,两边都是心头牵挂,偏又容不得半分迟疑。
仓促之间,雁萧关和明几许快速商议,最终定了主意,留下三千名神武军在中江,一方面协助百姓完成秋收,确保今年的粮食能顺利入仓,另一方面则负责守卫中江各城,防止散兵游勇反扑。
他们二人则带着其余神武军,只带必备的马匹与火器,轻装急行,直奔天都。
一行人没有丝毫犹豫,半个时辰内便完成了集结与准备,浩浩荡荡地驰出中江城。
谁都清楚,天都若是塌了,整个大梁的根基都会跟着动摇,届时中江的安稳不过是昙花一现,再守也没有意义。
眼下,他们只能赌,赌这一路的疾行军能抢在时间前面,赶在天都有变之前,顺利抵达天都。
城外尘土漫天,马蹄声急促得像是在敲打着人心,每一步都在与时间赛跑,每一声都承载着大梁的安危。
陆从南勒马停在天都城门口时,晨光刚漫过巍峨的城楼。城门口的卫兵如常查验身份,进城后,街边的早点铺子冒着热气,百姓们拎着菜篮穿梭往来,连孩童追逐打闹的笑声都与往日无异,整座天都平静如水,半点看不出危机将至的模样。
可陆从南是雁萧关亲手训练出来的,哪怕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天真,对周遭异常的气息却异常敏锐。
城楼上的禁军,双手始终紧紧握着刀柄。街角茶馆里,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人看似低头喝茶,目光却时不时朝城楼方向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