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60(第4页)
黛谐贤浑身一震:“可不是,这矿场里每日都有矿奴累死病死,海盗直接把尸体抛进海里……”
他神色惊恐,急切问道:“大柱,你可有法子?”
大柱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从破衣里掏出几株形似甘草的植物:“前几日方便时无意发现的。”
见众人不解,他继续解释:“早年逃荒时,我见过几个流民吃下这东西,当场腹痛如绞,气息奄奄,看着与死人无异,队伍便将他们遗弃了。”
他话音顿了顿,声音更低:“哪料两日过后,他们竟活了过来,还追上了队伍。”
闻言,众人皆是一喜,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
大柱叹道:“不过我寻遍周围,也只找到这么些,怕是只够两人用,我们得找两个水性、身手俱好的人,寻时机佯装中毒,等海盗把其扔进海里,再趁夜偷船逃走。”
他看了一眼众人:“此事危险,若被逮住,十死无生。”
众人对视一眼,眼底满是决然,这是他们被困数月来,第一次看到生的希望,哪怕九死一生,也值得一试。
明几许来赢州已有一年有余,可往元州传去的消息却不尽人意。
赢州的日子蒸蒸日上,雁萧关更是生龙活虎,买韩翼数次传信催促,均被明几许寻借口推诿。
这日,夜幕初垂,满月高悬。
绿秧踏着银辉,脚步匆匆地往明几许所在的院子跑来。
彼时明几许正独坐石桌旁赏月,神色淡漠,若是寻常时日,雁萧关多会前来寻他,或闲聊,或比斗,总有可做之事。
可每逢月圆之夜,无论陆从南身在何处,定会返回王府,却从不回自己房间,而是径直前往雁萧关的院落,一待便是整夜。
念及此,明几许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他曾旁敲侧击多次,确认雁萧关与陆从南之间并无私情,这才重新对陆从南顺眼起来。
至于二人之间的隐秘,他未曾深究,毕竟人皆有私,他自己也并非事事都向雁萧关坦诚。
可即便如此宽慰自己,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介怀,只等寻得立场,再做计较。
想到此,明几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绿秧看着他神色变幻,心里暗自嘀咕:怕是又有人要倒霉了。
话未出口,手上的信已递了过去。
一封是买韩翼的笔迹,字里行间皆是催促他尽快解决雁萧关,明几许只随意扫了一眼,便将信弃置一旁。
而另一封信笺展开的瞬间,他眉尾陡然上挑,上面是李横的字迹。借着月光看清内容后,明几许收敛了笑。
原来在荣三桂殒命后,李横如愿成了买韩翼麾下海盗的头目,只是还有另一人能与他平起平坐,且许多关键事务,买韩翼都只吩咐另一名海盗操办。
李横一年来千方百计想要探查买韩翼兵器坊所在,盖因他知道,那些从蛮人部落卖给买韩翼的精壮汉子,必然与兵器坊有所关联。
原本李横预估或许得等买韩翼彻底信任他,他才可能寻出线索,没想到此番却有了变数。
信中写道,前不久海盗据点突然乱作一团,买韩翼多方打听后得知,竟有人从兵器坊逃脱,海盗们正倾巢而出追捕逃奴。
李横当即敏锐察觉,这或许是天赐良机,便匆匆来了信。
明几许反复摩挲着信纸,墨黑的眸子在月光下泛着冷意。
沉思良久,他忽然将信纸凑近烛火点燃,跳跃的火苗映得他的神色愈发阴晴不定。
主院方向寂静无声,明几许忽而侧眸凝视着隐在黑暗中的院子,轻笑一声:“这一年来在赢州闲适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次日清晨,明几许早早来到王府正厅。
这次,他未着雁萧关所赠的汉人衣衫,而是披上随身带来的短褂长裤,未束抹额,乌发随意垂落肩头,唯有臂间那枚红润的臂环格外惹眼。
雁萧关见他这幅模样踏入厅中,正要开口询问,却被明几许抢先一步:“王爷,我是来辞行的。”
雁萧关握着茶盏的手猛然收紧,滚烫的茶水泼洒在案几上,他却浑然不觉:“为何突然要走?”
他喉间发紧,目光死死锁住明几许淡然的面容。心底翻涌的情绪,他早已习以为常,却始终难以参透。
“家中突然有事。”明几许笑意慵懒,指尖无意识点着臂间那抹刺目的红,“王爷不会不许我走吧?”
雁萧关浑身一僵,猛地站起身,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阴沉着脸,大步跟在明几许身后往王府外走去。
此时绿秧早已带着人收拾好了行李,听见石板路上传来又急又重的脚步声,好奇地望过去,瞥见雁萧关黑沉的脸色,慌忙缩了缩头,躲到一旁。
送行队伍行至城外,雁萧关勒着缰绳的指节泛白,面上却强装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