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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杨三白说你一下午没出门,等会儿吃过晚饭,要不要出去散”
“不用了,”杨笛衣微微垂眸,很快便又抬起来看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我就是有点累,调理两天就好了,相信我。”
感受到她周身那股萦绕的悲伤,周悬剩下哽在喉中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看了她片刻,温柔道,“好。”
“这两天,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辛苦你们。”
“无妨,有我们足矣,”周悬轻轻摇头,“你,好好休息。”
杨笛衣笑着点了下头,“好。”
房门关上,门外的身影却迟迟没有离开,杨笛衣同样也没动,直到影子离去,她才默默地坐回桌子旁,眼也不眨地擦拭着手中的匕首。
匕首闪着银亮的光,一尘不染,刀刃上映出她没有一丝波澜的面容,杨笛衣就这么看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她将匕首藏于袖中,果断离开客栈。
夜路不算难走,杨笛衣循着早已在心里演练多次的路线,一路走向那处熟悉的房门。
院外的麦地染上夜色,看上去和杂草无疑,杨笛衣穿过杂草,不远处的房门中闪着微弱的亮光。
杨笛衣上前,叩响房门,不多时,屋内人打开门,杨笛衣登时挂上笑容,
“张大人,晚上好。”
张林披着衣服,手里提着一盏油灯,有些惊讶,“你是,那日的夫人?”
“难为张大人还记得民女,”杨笛衣说着,越过他往屋内看去,“此番找张大人,是有些事要问,不知方不方便,进去聊?”
“这”张林犹豫半晌,侧过身道,“夫人请。”
杨笛衣微微颔首,不耽误一刻走了进去,张林提着灯,看了圈外面无甚异常,这才缓缓合上房门。
杨笛衣抚过桌上的花纹,没有看身后人,“那日没有时间细看,如今看来,这桌子倒是有些年头。”
“是啊,”张林将油灯放在上面,语带感慨,“这样想来,是许久了。”
杨笛衣回过头看他,“不知张大人,来到太封县多久了。”
张林一愣,“夫人怎得突然问起此事。”
“好奇而已,”杨笛衣无谓道,“只是好奇,张大人看上去不像是壮志难酬之人,何以这么多年只在这里当个小小县令。”
张林笑了两声,“为官不在大小,只要能为百姓谋些实事,便也算对得起头上这顶帽子。”
“只可惜,”张林眼神蓦地暗淡下去,“张某,不算是个好官。”
“哦?”杨笛衣暗中攥紧衣袖,“张大人何出此言?”
“都是些往事,何故重提,惊扰夫人,”张林揉了揉眼睛,“不知夫人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杨笛衣手指轻敲桌面,一下一下,极有规律般,
“只是民女自小便常和父亲一起读书,看到您,便想起家父,正巧张大人是为百姓官,前两日民女阅书时,有些不懂之处,想来请教您。”
“夫人抬举在下了,”张林微微躬身,“在下不过一介小官,何德何能能解夫人之惑”
“大人不妨听听再说,”杨笛衣眸中含笑,直直地看着他。
张林一怔,“既如此,夫人请讲。”
杨笛衣顿了顿,这才道,“大学有言,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杨笛衣刻意放缓说话的速度,娓娓道来,同时配合着手指的敲击,每说一句,她的眼神便冷上几分。
不到一刻的功夫,张林已然有些神情涣散,整个人如同虚虚浮着般轻晃,一动不动地望着桌上那盏摇曳的烛火。
张林的眸光随着火光闪动,只觉飘飘然间,耳畔传来莫名空灵的声音,
“张大人,你说,所言可对?”
“对!对!对啊!”张林狠狠眨了下眼睛,忙端着酒壶往面前人杯中倒酒,“魏大人不愧为人中龙凤,这字字句句,皆能流传千古啊。”
“哎,张大人,谬赞了。”
面前人靠在椅背上,神情也有些醉意,随手一挥,“张大人此般通透,我瞧着,过不了多久,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承您吉言,承您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