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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站在茶棚外,武阳侯端着余下的半碗茶,闭目沉思着如何让陛下以及大理寺忽略他与塞北来往的事,听到脚步声时,他还以为是秦懿进来了。
一睁眼,看到的却是死气沉沉的司空珉。
司空珉停下脚,在武阳侯面前直直地站着,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武阳侯看他这副样子只觉晦气,脸色铁青地放下碗。
“我想起来有一件重要的事要禀报。”司空珉开了口,声音细弱如秋后的蝉鸣。
武阳侯一如平日发号施令:“说吧。”却没有注意到司空珉开口时没有唤义父。
司空珉在万千踌躇和决断中缓缓抬眸,眼底的焰火与声音判若两人:“我想先见见嫣儿和孩子,之后你让我办什么我都照做,这点要求可以满足我吗?”
武阳侯闷笑一声,抬首冷眼打量他:“他们的生死全在我一念之间,你还想跟我谈条件?”
司空珉从他口中听到那个“死”字,心便如将灭的残烛了。
“那你就偿命吧。”司空珉俯身说了这样一句。
他用力看着武阳侯,眼睛虽然完全睁开着,却黯淡无光。
话音刚落,手腕紧接着往前一送。
武阳侯尚不知他这话从何说起,便被一道寒光晃了眼。杀气显而易见,武阳侯侧身想躲开,心口已被冰冷的利刃穿透。
难以承受的痛意随之袭来,武阳侯愕然垂首,见一截银灰色柄首死死地嵌在自己左胸膛。
司空珉指节攥得噔噔作响,另一只手压住他的肩,将匕首刺入得更深,犹嫌不解恨。
“从你拿我孩子要挟我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日。”司空珉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仿佛在咀嚼他的骨头,“可惜你死一次都不够。”
说罢拔出匕首,用狠劲在旁边再补一刀。
溅出的鲜血喷在司空珉下半张脸和胸前,映得他眼底如有熊熊烈火。
武阳侯无法挣扎,怒目圆睁,张口想呐喊,喉间却只有嘶哑的气音:“你竟敢——”
茶棚外的守卫听到动静后匆匆走进来,茶案和地上的鲜血已经淋漓一片。
秦懿原先还想着,等司空珉做出傻事之后,再给他当头棒喝,告诉他被耍了。然而此时司空珉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秦懿看了一眼便不敢再靠近他,任由司空珉万念俱灰,以为自己的妻儿都死了。
……
凌之嫣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带司空眈回到司空府,让他们父子见面。
她打算在这之后便正式跟司空珉提出和离一事,他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既然她已经开了口,便是去意已决,不可能再如往常一样继续跟他相处。如果他执意要留下眈儿,那便由哥哥跟他交涉。
司空眈想着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爹了,一回到家门口,就天真地以为司空珉在屋里等他,满怀欣喜地下了马车。
没过一会儿又从屋里出来,悻悻然道:“爹怎么还没回来?”
凌之嫣只好安慰他:“你爹一定在想着眈儿呢。”
刚说了几句话,又见管家慌慌张张进来道:“夫人,出事了!”
凌之嫣还算冷静,先让奶娘带司空眈去别处玩耍,然后才问管家出什么事了。
管家说的话不多,但是凌之嫣听罢,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光景霎时褪了色,模糊成灰蒙蒙的烟霭。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一个纸糊的人,轻飘飘的,转身想出门做点什么,脚却踩不着实地,刚动一下,便扶着门框滑倒在地。
***
司空珉杀了武阳侯,引得朝堂震惊,陛下令昭王爷审理此事,并且特意交代,必须严查。
凌之贤听说之后,连夜从江城赶了回来。
凌之嫣已经病倒了,一开始她从管家口中得知司空珉在事后被刑部押走,便让管家出去打点,安排她去探望司空珉。
司空珉在牢里听到凌之嫣的消息,喜极而泣。
她跟眈儿一切平安就好,他已经不在乎能不能跟她回到从前了,他可以放弃一切,可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错杀了武阳侯,他也不后悔,武阳侯能挟持眈儿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他以后都要提心吊胆地活着。
然而司空珉很快就担忧起另一个结果:他会连累凌之嫣跟孩子。
凌之贤赶到司空府,看到凌之嫣卧在床上,唐芸在照顾她。
凌之贤看到唐芸,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张了张口,简短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