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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中主食是他家夫郎亲手做的挂面。
确切说是他家夫郎亲自指导,他孟知彰负责和面、揉面、将面团扯成细丝,晾晒在院中阳光下风干。白如霜雪、细细龙须的面条用细绳捆扎在一起,谓之“龙须面”。
“吃了这龙须面,孟知彰就能顺顺利利鲤鱼跃龙门!”
这是他家夫郎说的。
明日题纸下来,便吃不了这汤汤水水的涮锅。为保持卷面整洁,他家夫郎给他准备的饭食,便以糕饼为主,搭配装在瓷罐中的酱菜和熏肉。还带了蜜饯金桔,搜检过程中被捕役切成了碎块,好在不影响食用。
场外的孟知彰,美美吃了两碗助力跃龙门的龙须面。
阳光透过天青色罗绢号帷打下来,倒给这紧张的考场蒙上一层安定的沉静。
孟知彰在号舍闭目养神之际,他家夫郎正在薛家茶楼二楼雅间品茶。
人,是与庄启辰对面而坐。眼睛,却一直盯着窗外。楼下是贡院前街,沿街向前,不远处便是贡院正门。日头过午,仍有不少士子排在外面点名入场。
“琥珀,你觉得如何?”
薛启辰将面前一小碟荷花酥往庄聿白面前推了推,又问了一遍。
庄聿白这才收回视线:“……什么如何?”
岁初,掖池400亩荒地垦成粮田。夏收大捷时,吴茂才提议可以在隔壁凉州继续开垦。庄聿白与薛启辰一拍而合,当即书信吴茂才,请他帮着薛家在凉州城的生意主理人九哥儿,一起探地、议价。
这几日九哥儿也来了信,薛启辰知道庄聿白此时一颗心都在他相公乡试上,便没立时找来,直到孟知彰进了考场才将信拿与他看。
凉州城外共开垦了300亩荒地,也是按照庄聿白给到的垦荒之法推进。因为凉州城整体的底子较掖池要好,前期时间和人力物力投入也缩减不少。垦出的田地,仍是全部种上垦田先锋之物,黄豆。信上说新田种出的黄豆甚好,目前已结荚,说不定这一季便能追上普通下等田地的产量。
只是西境虽此前适合种植葡萄,眼下会种植的一时倒寻不着。九哥儿心中没底,问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
薛启辰看着懵懵的庄聿白,笑着摇摇头:“凉州客信上说地是开出来了,可一块适合种葡萄他拿不准。还有这葡萄园需要准备些什么,心中也没底。我想的是,等你家相公高中之后,离明年春闱还有一段时间。这中间我们去趟西境,如何?”
凉州客,自然指九哥儿。
“等孟知彰考完这几场,我和他商议一下。”庄聿白补了句,“问题应该不大。”
庄聿白仍然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盯着贡院门口看几眼。天色渐渐暗下来,排队等在外面的士子越来越少。
薛启辰的小厮元宝跑了来:“大公子问两位公子是在外面用饭,还是回家吃。家中客房也收拾出来,庄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在家中将就几宿。”
庄聿白低头想了下,答应留宿薛家。他不放心孟知彰这边,虽然也知道此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物理距离近些,心里总归安稳些。
“那叨扰了。至于晚饭……”庄聿白看向薛启辰,他想在这多留一会儿。
到底是好朋友,一抬翅膀就知道对方要往哪儿飞。
薛启辰交代元宝,“你回家跟我兄嫂说一声,我和庄公子晚些回家,晚饭不用等我们,让上夜的婆子留一扇角门就行。”
第二日一大早,庄聿白就来这茶楼上继续“陪考”了。
孟知彰说过,今日卯时分发题纸,开始作答,明日,也就是八月十日午后便可以交卷离场。庄聿白想着孟知彰在场中奋笔疾书的模样,一颗心始终安定不下来,阁间内不停踱步。
贡院门外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不准靠近。见到惯常高声吆喝的商贩货郎等,更是远远驱离。影响乡试秩序者,会依法知罪。
薛启辰打着哈欠来陪陪考之人时,已近午时。他让小厮将食盒和账本子一起送到这茶楼来。
兄弟俩边用饭,便开始细盘这些时日葡萄园内的产出情况。现在接近葡萄采摘入罐的尾声,去年各庄园中陶罐用了10只,今年翻番还不止,足足装了30只,再装两只完全没问题。
“然哥儿这几日带人翻搅陶罐……”
庄聿白同薛启辰说着话,一双眼睛仍留意窗外贡院门口的动静。他话讲到一半,忽见贡院门开了,几名守护忙乱乱快跑迎过去。
门内横着抬出一人来。
似还有拎着药箱的郎中模样之人跟在旁边。
庄聿白心中一沉,猛地站起来,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眼睛死死盯着那抬出来的人。脸色变得惨白,一双抠在窗棂上的手,太过用力连指节也泛了白。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庄聿白指尖发抖,转身就像楼下跑,与来报信的小葫芦撞个满怀。
庄聿白一把将人抓住,声音从未有过的发颤:“贡院门口怎么了?怎么还抬出个人来?”
“有人晕在号舍。”小葫芦扶住庄聿白,见人神色有异,忙宽慰,“说是平安州的士子,已通知他们跟来府城的亲眷。公子别慌。”
“当真只是晕倒?当真是……平安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