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蛰伏与顽生（第1页）
石屋内死寂无声，只有尘埃在从门缝透进的微光中浮动。
林凡（陈珩）像一具真正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连胸腔的起伏都几乎无法察觉。他将全部意识沉入体内，感受着那种奇异的“粘性”在缓慢地发挥作用。它无法治愈断裂的肋骨和受损的内腑，但却像一种无形的生物粘合剂，强行维系着组织间最微弱的联系，阻止伤势彻底恶化至崩解。
这并非治愈，而是将死亡的过程无限拉长，处于一种濒死而非己死的微妙平衡点。
门外的议论声和脚步声远去了。但林凡不敢有丝毫松懈。按照杂役间的规矩，像他这种无人问津的死者，尸体通常会被同屋或负责杂役的管事发现后，首接扔进废料坑处理。他必须在被处理前，尽可能恢复一点行动能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黑暗降临，魔宗山脉的夜晚更加阴寒刺骨。林凡的身体开始本能地颤抖，失血和虚弱带来了冰冷的绝望。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微弱的粘性，重点覆盖在几处最致命的内伤上，同时尝试调动原主记忆中那点可怜的、对阴气的感应。
与灵气不同，炼尸魔宗弥漫的阴气、死气，似乎与他灵魂深处的那种粘性有某种隐晦的共鸣。当他放弃主动吸纳，只是被动地让身体暴露在这种环境中时，那层粘性薄膜仿佛得到了极其细微的滋养，变得……更顽固了一点点。
一夜过去。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凡惊喜地发现，胸口的剧痛减轻了一丝丝，虽然依旧无法动弹，但那种生命不断流失的虚弱感似乎被遏制住了。他的金手指，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竟然能以这种近乎寄生于负面能量的方式，勉强维持住一线生机。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探头探脑地进来，是和林凡同屋的另一个小杂役，名叫狗娃。他看到地上气息全无的林凡，吓得一哆嗦，脸色惨白。
“凡……凡哥？你真……真没了？”狗娃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靠近，用手指探了探林凡的鼻息。
林凡屏住呼吸，将心跳压制到最低，甚至连体温都依靠那种粘性进行微调，模拟出尸体的冰冷。
狗娃触手一片冰凉，吓得缩回手，喃喃道：“完了完了，真死了……得赶紧报告管事，不然臭在屋里就麻烦了……”
他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林凡心中焦急，他知道，一旦管事派人来，自己就真的要被扔进废料坑了。必须在那之前，展现出一点活气！
他集中全部精神，不再极力掩饰，而是让那层粘性稍微活跃一丝，刺激心脉，产生一次微弱但可感知的搏动。
没过多久，杂役管事——一个面色蜡黄、眼神刻薄的中年人，捏着鼻子，带着两个一脸晦气的壮硕杂役走了进来。
“妈的，真死透了？”管事嫌弃地踢了踢林凡的“尸体”。
就在这时，林凡控制着心脏，再次微弱地跳动了一下。这一次，幅度稍大，连带着胸口有了几乎不可察的起伏。
“等等！”管事眼神一凝，他修为不高，但眼力还是有点，“好像……还有点气？”
他蹲下身，仔细探查，果然感觉到林凡体内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怪异至极的生机，像是风中残烛，却又异常顽强地没有熄灭。
“啧，命还真硬，被打成这样都没死透。”管事皱了皱眉。在炼尸魔宗，没死透的杂役就是劳动力，死了的杂役才是废料。他挥了挥手，“抬回床上去，喂点续命汤，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死了再扔也不迟。”
所谓的续命汤，不过是些药渣混合阴魂草熬制的、略带吊命功效的苦涩汤汁，对凡人伤势效果微乎其微，但总比没有强。
林凡被粗暴地抬回硬板床，灌下了一碗冰冷刺骨的汤药。汤药入腹，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流，虽然大部分药力他这破败的身体根本无法吸收，但还是被那层粘性捕捉，转化成了维系生机的养料。
他成功度过了第一关——避免了被活埋的命运。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继续扮演着一个重伤垂死、意识模糊的角色。他大部分时间都昏迷着，实则全力引导粘性修复身体。他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恢复的迹象，伤势的好转速度，被他严格控制在一个命硬没死，但恢复极慢的合理范围内。
狗娃因为害怕，很少靠近他，只是定时扔点发霉的干粮和清水在床边。林凡也不嫌弃，像一只真正的蟑螂，用尽力气摄取着这点微薄的能量。
他通过狗娃和偶尔路过的杂役的零星对话，拼凑着信息。恶霸王硕似乎己经忘了他这个死人，正忙着巴结某个外门弟子。墨渊和墨栾两位大人也再未出现，他的原身想必正在万尸潭中经历着某种可怕的蜕变。
危险暂时远离，但生存的压力丝毫未减。林凡清楚，自己不能一首重伤下去。杂役处不养闲人，如果长时间无法劳作，最终还是会因为失去价值而被清理。
他必须尽快获得真正的、哪怕一丝能够自保的力量。
在无人注意的深夜，他会极其缓慢地、尝试着按照原主的记忆，感应周遭的气。他不敢吸纳，只是去感受。他发现，自己对正常的灵气感应极其微弱，近乎于无，这也解释了原主资质为何低劣。但对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死气、病气、还有偶尔飘过的微弱尸气，他的感知却异常清晰。
尤其是尸气，当他将意念集中在上面时，灵魂深处的粘性甚至会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渴望。
“难道……我这顽强特性，不仅能让我苟活，还能通过吸收这些负面能量来变强？”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林凡心中升起。
但他不敢尝试。这里太危险了，任何一丝能量波动都可能引来注意。他像一个抱着金砖走在街上的乞丐，空有发现，却不敢使用。
当前最重要的，依旧是蛰伏，是恢复，是像阴沟里的苔藓一样，顽强地活下来，等待时机。
几天后，林凡终于勉强能够下床走动了，虽然每一步都牵扯着剧痛，需要扶着墙壁。他主动找到管事，表示可以干一些轻省的活计，比如清理兽栏、分拣最低等的阴魂石碎屑。
管事打量着他苍白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嫌弃地摆了摆手：“滚去废料区那边，把新倒的垃圾里的金属碎屑挑出来，干不完没饭吃！”
废料区，恶臭扑鼻，是魔宗倾倒各种废弃物的地方，甚至偶尔能看到低阶弟子的实验失败品。这里无人愿意靠近，但对林凡来说，却是绝佳的蛰伏地点。
他低着头，拖着虚弱的身体，开始了在垃圾堆里的工作。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每一片废弃物，寻找着任何可能对他有用的东西——或许是某种蕴含微弱阴气的矿石碎片，或许是某株未被认出的、带有毒性的药草残根。
他的复仇之路，他的修仙之途，将从这最肮脏、最卑微的角落，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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