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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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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昌觉得这屋子不再是屋子,而是一座男人的坟茔。

他望向庭院,院子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连日的大雨冲开了土层,埋藏着的东西露了出来。义昌冒雨踏入庭院。

是人骨,一截黑黢黢的人胫骨!义昌跪在地上,发了疯似的用自己的双手刨土,庭院中埋的不仅仅是胫骨,顺着胫骨,义昌挖出了一整具尸骸,不,不止一具。小小的庭院内竟共有六具尸体。

义昌不顾手脏,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他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会尖叫出来。

就在这时,精神极度紧张的义昌听到了一串诡异的声音,有东西正在靠近他。

吧嗒,吧嗒,吧嗒……

活埋与雨

金六郎待在桶棺内,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空气越来越稀薄了,但还不至于窒息而死,只够让他活下去罢了。

金六郎又丢了一颗梅子进嘴。梅子本来是给辉子的礼物。

但辉子居然要杀了自己,想到这,金六郎露出了一个苦笑。

恍惚中,金六郎又看到了辉子的笑容,她笑得那么美,轻抿双唇,露出酒窝。

金六郎一贯喜欢辉子的笑,可现在这个完美的笑容,带上了一股讥讽的意味,仿佛在嘲笑金六郎,即使他捂着耳朵闭着眼,也逃不开她的笑,笑如一把刀刺入他的心口,绞碎他的心脏。

金六郎在口中舔舐着梅子,他明白自己资源有限,唯一的食物就是梅子。他曾在山上走了整整一天,只吃了一碗掺毒的粥,所幸那毒并不致命。他骗了辉子,他给辉子的不是剧毒,药效只能让人全身麻痹和假死,金六郎不会离开家太久,当他发现家中有人后,就会让辉子去下毒。毒晕对方后,他会补上一刀,让对方真死。

或许在潜意识中,金六郎也没有完全相信辉子,所以他留了一手,这一手救了他一条命。辉子以为他死了,将他下葬,其实他只是昏迷而已。待他醒来后,他更加饿了,又饿又渴。他吃梅子用的不是牙齿,而是舌头。他先用舌头舔舐所有的果肉,然后咬开果核继续舔里面的果仁,最后再把果核用牙齿碾碎咽下肚子。

酸甜的梅子让他越发饥饿,他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辉子害的。

他曾在心里发誓,为了美丽的辉子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辉子也曾不顾一切来救他。

那时,金六郎被沙土迷住了眼,山贼揪住金六郎,一拳拳砸到金六郎脸上。金六郎根本抵挡不住,连自己的刀都被抢走了。

“呔,受死吧。”山贼喊道。

金六郎勉强看到刀朝他劈来,但却没有落到他身上。金六郎听到了辉子的哭喊,武士刀从山贼胸前透出。是辉子,捡起了地上的武士刀,狠狠地刺向了山贼的后心,山贼死了,辉子救了金六郎一命。

想到现在,金六郎痴痴地笑了,就算她再怎么美,她要杀了自己,自己就不能拥有这份美,那么还留着她干什么。

那么完美的东西,他不想让其他人染指。

只是现在他能干什么呢,因为饥饿,肚子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金六郎睡不着,大概是因为昏迷得太久,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不然他就能暂时躲到睡梦中去了。金六郎抠了抠桶棺的每块木板,发现有几块快腐朽了,有点发软。

他没有工具,只能用手,用手指去抠。

刺啦,刺啦,金六郎的手指机械性地抠着,不知过了多久,当一根手指的指甲磨损干净后,他就换一根手指,不知不觉之中,十根手指都已经磨损殆尽。他只能用帕子包住手指继续。

随着抠出来的洞越来越大,金六郎开始流汗了,衣服也有些潮湿,这时,他不得不又吃了一些梅子。

金六郎明白自己挖不通,可他不服输,他只想尽可能去试试,尽管这看起来就是不可能的。

金六郎觉得帕子湿了,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他的汗,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异常,帕子上的汗好像格外多,也格外黏稠。金六郎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尝到了血腥味。这是他的血,他抠破了手指。

金六郎把手指伸进嘴里,用力地吸着,把血吸去,止血。当一点又腥又咸的血液进入口腔,金六郎发觉血并不难喝,他的饥饿和干渴得到了一丝缓解。当血止住后,金六郎竟生出了一丝惋惜。

喝了人血,金六郎意识到自己的血肉是可以吃的,据传,有些饿死的人会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啃食掉自己的嘴唇。饥饿如一条蛇盘踞在心里,吐着芯子,胃部像有一个烧红的铁棍在搅动。酸水不断泛上来,让金六郎苦不堪言。在饥饿中,他想到了自己的伤,当他挣扎时,有个男人冲出来和他搏斗,他伤了几个地方,左手手腕还划开了一道口子。

血早就止了,手腕上多了一条蜿蜒的血痂。金六郎用发抖的右手抠下血痂送进嘴里。血痂的口感就像是干瘪的黄豆种皮,尝起来有一股铁锈味。

吃完那一点点小小的血痂,金六郎的力气恢复了一点,他继续抠木桶。对金六郎来说,棺内的一弹指比外面的一秋还要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指尖终于触到了潮湿冰冷的泥土。突然,他发现他的手湿了,有什么东西在掌心流动。

是水!金六郎本能地仰起脖子,伸出舌头去接水,水从舌尖缓缓流到舌根,很腥,但也很甘甜,他不顾泥土将它们都咽了下去。

金六郎明白桶内的空气为什么会稀薄了,因为这是雨水,它渗入地下,占据了空隙,导致空气流通更加不畅。

抠开这个小孔,金六郎觉得桶内空气都清明起来了。喝了半肚子泥水后,金六郎感觉有些累了,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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