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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助的魂魄在朦胧的梦中寻找着阿幽小姐的身影。
六助的身体蜷缩在床褥中,他如胎儿一般蜷起身子,紧咬着被子的一角,枕头已经被泪水沾湿。
在梦中,六助迈着灌铅似的腿,踉跄而行。
寒风、芦苇、草根,破旧的衣服,身上爬着虫子般的触感,六助觉得自己的身体缩小了,又回到了孩提时代。他茫然地站起来,被人牵着往前走,饥饿难耐,肚子里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在撕咬一般,他随手折了些野草放进嘴里嚼着,苦涩的滋味瞬间充满了口腔。
不知是谁告诉他,这些草不能吃,吃多了堵在肚子里就会死。
他嚼出苦味,就吐掉了,换一把新的。
好饿,只想吃东西,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想要塞进嘴里,好饿,好饿……
突然,场景换了。但六助依旧饥饿难耐,这种饿就像是要把自己吃掉一般。六助蹲着啃食自己的指甲,由于营养不良,他的指甲是软的,昨天他已经啃掉了九个指甲,最后最长的一个特意留到今天。沾有汗水和污垢的指甲有些咸味,有点嚼劲。一个指甲,六助强忍着贪婪啃了很久。
场景一再变幻,唯一不变的是那种令人绝望的饥饿感,比起忍受这种感觉,倒不如死了干脆。这次他蹲在一户人家门外,有人进出,六助伸出手想讨要一点吃的,但没人理会他。一个白胖的小男孩走出来,六助向他讨要吃的,小男孩吓得又跑回家中。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姑娘出来了。
“我们往这边走,他好脏,不要过去。”男孩对女孩说道。
女孩比男孩小,应该是妹妹。听到哥哥这样说,她望向六助。
六助挣扎着再次乞食。小姑娘嗖的一声也逃了回去。仆人见六助连着吓到了两位小主人,便动手驱逐。
“等等。”那个小女孩又回来了,她手上拿着一个冷饭团。
“阿幽别过去,小心别被他伤着。”
小女孩就是阿幽小姐。
“给你。”阿幽小姐把饭团递给六助。
六助伸手抓住饭团,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六助嘴里塞满了食物,他满足了。忽然间,他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他是来找阿幽小姐的,前面那个小小的人不就是阿幽小姐吗?六助拼命向阿幽小姐跑去,而阿幽小姐却离他越来越远……再近一点,还差一点点了,六助使尽力气探出身子,想要抓住阿幽小姐,终于,他要触到了……六助从梦里醒来,天已经亮了,他浑身酸痛,嘴里咬着被子,可是哪有阿幽小姐的影子呢?对于六助来说,阿幽小姐就是水中之月,永远也触不到了。
且斟且杀
“这是血衣,这是短刀。”古畑将搜到的东西摆到重兵卫他们面前,“根据四屋人的证词,这件衣服确实是马场信房的。而这把刀和金之助身上的伤口吻合。而且金之助留下的抓痕有问题,他挣扎过程中不可能只留下这一处痕迹,死时还用手盖住抓痕,这很可疑,我怀疑他故意留下线索,想告诉我们凶手是四屋的。这样基本可以确定马场就是杀害金之助的凶手。”
吉冈怒道:“马场还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是凶手,这些商人果然牙尖嘴利,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搜到的?”重兵卫问。
古畑笑了笑,咧嘴说道:“马场信房太狡猾了,昨天我们的人搜了整整一天,一无所获,四屋都被我们搜遍了。”古畑停下来,看其他人的反应。阿音最沉不住气,问了一句“然后呢”,古畑像得到满足了似的,这才把事情和盘托出。
他们搜遍了四屋,什么也没找到,便以为马场信房在临走前把证据都处理了,一时之间有些心灰意冷。正当他们即将放弃之际,一人在庭院内发现了蛛丝马迹!
一棵梅树下的土被人动过,对方先用刀割下了一大块草皮,然后挖坑,埋了东西再填土把草皮盖回去。如果不细心真的很难发现,最后,他们挖出了血衣和短刀。
短刀是凶器,血衣应该是马场行凶时穿的,金之助被刺,有不少血飞溅到马场身上。
“嗯,杀害金之助的凶手是马场信房。但杀害新兵卫的又是谁?
按照晴明桔梗来看,是金之助杀了新兵卫。那杀马场的又是谁?大屋不可能,那就是二屋了。”重兵卫严肃道,“我们必须切断这个血腥的连环。”
杯中的酒正发散着诱人的气息。
“喝吧,喝吧。”佐吉怀抱着一把旧琴,拨出了一串噪声,“唉,这把琴老了,我也老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年轻时也算是一把好手。”
六助的兴致不是很高:“现在还是白天,喝酒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佐吉又倒了一杯饮下,“醉了多清净。”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阿幽小姐去世了,大屋一片素白。
这片白压在大屋所有人心头上,让他们吃不踏实也睡不安稳,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
大和屋五处,现在也就二屋没有在办丧事了,外界传说大和屋被死亡缠绕,近日客人都少了很多,都怕买了大和屋的米,然后沾染上厄运。
六助见佐吉这样说,也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热辣的**滑过六助的喉咙,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仿佛哭了一场那样痛快。六助接连饮了好几杯酒,脸颊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