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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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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吗?上一世,我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是我!是我宋蔚文将你从青楼接了出来!是我给你一世安稳荣华!我们。。。。。。我们还有。。。。。。”

他急切地想要描绘那虚幻的前世图景,试图唤起她一丝一毫的共鸣。他言辞恳切,声泪俱下,仿佛那才是他们本该拥有的、被命运错置的人生。

元灯欢终于有了反应。

她极轻、极淡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却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冰冷的嘲讽。

“宋世子,”她的声音响起,清泠如碎玉击冰,在这污浊的牢房里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冷漠,“你说,上一世?”

她微微歪头,像是在努力回忆一个极其遥远、极其模糊的噩梦。

“是了,我记得一些。”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别人的故事,“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冷无边无际的冷,还有。。。。。。疼。”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宋蔚文此刻的狼狈,那目光穿透了他的皮囊,似乎落在了某个更久远、更黑暗的时空。

“我记得,上一世,我似乎也死得很早,很惨。”她每一个字都吐得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宋蔚文的耳膜,“死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山崖下,还是被一群饿疯了的野狗撕咬。”

宋蔚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那狂热的光芒骤然凝固,像是被无形的寒冰冻住。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元灯欢那平静的语气下,蕴含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寒意。

“我记得那种感觉,”元灯欢继续说着,视线似乎穿透了牢房的石壁,落向虚空,“被抛弃的绝望,被撕碎的痛苦深入骨髓,刻在魂魄里。”她终于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宋蔚文惨白如鬼的脸上,那平静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极致的冷漠和洞悉一切的鄙夷。

“我也记得你,宋蔚文。”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冬骤降,“我记得你当时的眼神。无能,默然,默许,宋世子。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就是这样。就像在看一个终于可以摆脱掉的麻烦?或者,一个微不足道的、可以随手丢弃的旧物?”

宋蔚文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被剥光了所有伪装的皮,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他疯狂摇头,想否认,想辩解,但元灯欢那双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眼睛,让他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无声的恐惧。

“至于无能?”元灯欢轻轻嗤笑一声,那声音极轻,却带着千钧的嘲讽之力,“上一世,是谁在我被安阳县主欺凌时,选择了袖手旁观?是谁在我被人构陷、百口莫辩时,为了你那所谓的孝道,选择了沉默?甚至是顺水推舟?”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穿他,“宋蔚文当时明明的一句话就能救我,现在你不觉得你的‘深情’,无比的可笑吗?当风雨来临,需要你挺身而出、需要你付出代价时,你只会退缩,只会权衡利弊,只会无能地看着我去死!”

“不!不是的!荨娘!你听我解释!上一世是。。。。。。”宋蔚文崩溃地嘶吼,涕泪横流,试图扑上前抓住她的裙角。

元灯欢却在他动作之前,微微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彻底拉开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距离,也彻底斩断了他所有的痴心妄想。

“解释?”元灯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匍匐在地的丑态,眼神冰冷如霜,“不必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你的本质从未改变。懦弱,自私,为了自己的欲望和野心,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你口中所谓的‘挚爱’。前世你的漠然和无能,是我惨死的根源之一。今生你的背叛与构陷,更是将我推向风口浪尖,欲置我于死地!”

她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地上,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施舍般的疏离。

吧“陛下允我来,大约是想让你死心,或是让你看看,你所求所念,早已与你无关。”元灯欢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却比任何怒骂都更令人绝望,“这食盒里的东西,算是全了最后一点旧情。虽然你我之间,早已无甚旧情可言。”

她不再看地上那个如同烂泥般颤抖呜咽的男人,缓缓转身。

“宋世子,”在即将踏出牢门的那一刻,她微微侧首,留下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却足以将他打入无间地狱的判词,“你的‘前世’,你的‘深情’,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噩梦。今生,我元灯欢,只愿与能为我劈开荆棘、遮风挡雨之人同行。而你,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落下,她毫不犹豫地抬步,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牢门外浓重的黑暗里。那缕清冷的微光也随之远去,只留下更加深沉的绝望和腐臭。

“荨娘——!!”宋蔚文发出撕心裂肺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嚎叫,疯狂地扑向牢门,沉重的铁链将他狠狠拽回,身体重重砸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他徒劳地伸出手,抓向那片虚无的空气,仿佛想抓住那早已消散的月光。

回应他的,只有牢门哐当落锁的冰冷声响,和甬道深处狱卒渐渐远去的、漠然的脚步声。

他蜷缩在黑暗的角落,身体因剧痛和绝望而剧烈抽搐,溃烂的手腕伤口再次崩裂,脓血混合着泪水流下。

元灯欢最后那冰冷洞悉的眼神,那将他前世今生所有伪装和痴心都彻底戳穿的话语,一遍遍在他脑中回响,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原来,他以为能打动她的前世情缘,在她眼中,不过是加速她死亡的罪证。

原来,他两世的“深情”,在她面前,都只是跳梁小丑般的笑话。

连最后一丝慰藉,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都被她亲手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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