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西岸(第3页)
于是又同从前一样。
“啊!我懂了,我何曾见着
那美人底容仪?
但猜着蠕动的绣裳下,
定有副美人底肢体。
同一理:见着的是小岛;
猜着的是岸西。”
“一道河中一座岛,河西
一盏灯光被岛遮断了。”
这语声到处,是有些人
鹦歌样,听熟了,也会叫;
但是那多数的人
不笑他发狂,便骂他造谣。
也有人相信他,但还讲道:
“西岸地岂是为东岸人?
若不然,为什么要划开
一道河,这样宽又这样深?”
有人讲:“河太宽,雾正密。
找条陆道过去多么稳!”
还有人明晓得道儿
只这一条,单恨生来错——
难学那些鸟儿飞着渡,
难学那些鱼儿划着过,
却总都怕说得:“搭个桥,
穿过岛,走着过!”为什么?
这首叙事成分很重的长诗显然是寓意性的。
首先,我们可以认为,这就是诗人学子生涯人生感受的写照。闻一多当年在清华学校时,绝大多数的同窗沉沦于功利主义的人生追求中,几乎无人去思考人生、探寻人生的真理。沉溺于唯美主义人生理想的闻一多是孤独的,因为他所认为的人生光芒在他人看来毫无价值;但他同样也是幸运的:一位伟大的诗人就从这独一无二的思维方式中出发了。
其次,我们可以说这是对人类社会中普遍存在的某种生存方式的揭示。如果东岸总是“满天糊着无涯的苦雾,/压着满河无期的死睡。”“黑夜哄着聋瞎的人马。”自然有人会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去远方寻找希望。其实西岸究竟存不存在,是否就肯定是阳光明媚,这完全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这里冲出樊笼的人们需要“西岸”,他们完全可以构想着属于自己的“西岸”。
诗的文体特征注定了其长于抒情,叙事不大可能过分宽泛的特征,所以在整个中国现代诗歌史上,类似于《西岸》式的“寓言”长诗实在难得一见。青年人闻一多在中国新诗诞生发展的初期就冲破困难,大胆探索,其精神相当可贵。在艺术探索中,《西岸》本身也是一次向往“西岸”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