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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深宫胡笳夕(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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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曾经一度背信弃义的匈奴人,他们在今后能够信守“永不犯边”的诺言吗?

从周亚夫等人递来的战报中,刘启知道,每年秋天,匈奴人都会肆无忌惮地入关抢劫,说是为过冬做准备。大汉的边郡六城,那些种满粮食的田地、放满牛羊的草原,早成了匈奴人能随意打开的仓库。

“难道女孩儿就不能关心国事了么?”在父亲难得的温和注视下,阳信公主笑了起来,她的脸庞呈椭圆形,有着不易察觉的棱角和锋芒,更增添了少女的俊美,显出一种特别的魅力,“当然,如果阳信是个男孩子,束发之后,一定会向父皇要求出关抗击匈奴,为大汉分忧。”

“哦。”刘启欣慰地一笑,抚了抚嘴角翘起的棕黑色胡须,又埋头在他的奏章内。他是个用功而明察的君王,很多人称赞他的睿智,但他们都没有看见他的辛勤。

阳信公主悄然退了出去。

殿门外,清浅的花香浮动,见阳信公主离开温室殿,一大群跟随着的宫女和小内侍都簇拥了上来。

晃动的纱灯影中,阳信公主才走得两步,又听见胡笳的声音在遥远的西宫悠悠响起,如泣,如诉,如年老牧人的叹息,如年青骑兵的长歌。

祁连山,那是座怎样荒凉而寂寞的山,除了像候鸟一样不断迁移着的匈奴人,连同他们无边的马牛,还有什么呢?阳信公主似乎已经听见了祁连山顶那苍劲的大风,看见了山顶的皑皑白雪和茫茫云影。

胡笳声在夜晚的深宫显得格外苍凉,她情不自禁地站住脚,在空廊下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几千里外,祁连山下的大漠,与未央宫,与长安城,以及城郊的青翠平原都大不相同吧?那是些怎样荒凉入骨的旷野、戈壁和草原呢?明台公主就要去那里度过一生么?

听说,汉军总是打不过匈奴人的原因,是因为大汉的马匹数字远远少于匈奴人,是因为汉人的骑术不如匈奴人,是因为匈奴人一直流动迁移,无法聚而歼之。可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至今未开化的匈奴民族,当真是不可战胜的么?

什么时候,大汉才能有一支真正优秀的骑兵队伍呢?

仍然是儿童面貌的阳信公主,仰望着未央宫顶的璀璨群星,想象着将来有一天能够陪着父亲去塞外阅兵的壮观场面,悠然出神。

侍候在她身边的侍女们,纷纷垂下眼睛,小心翼翼地等候着她。她们却没有一个人能知道阳信公主在想些什么,这个顽皮而坚强、聪慧而刚烈的小公主,她总是那样与众不同。

二谁与争锋

阳信公主出了一回神,便带着侍从们往自己母亲王夫人居住的猗兰殿大步走去。

王夫人的住处,是妃嫔中离刘启最接近的,人们都说,这是因为她肚子争气,生了个气概英挺、相貌不凡的好儿子刘彻。

据说,王夫人生刘彻的前夜,曾经梦日入怀,而当时还是太子的刘启,也梦见高祖刘邦亲自向他交代:“此儿异日一定会光大汉室。”极为相信梦兆的刘启,因此对刘彻爱若珍宝,一待登基为皇帝后,刘启便在自己住的温室殿后,特地为王夫人和她的四个儿女建起了宫中最豪华的殿室——猗兰殿。

还没有转过回廊角,便听见一片少年郎的喧哗声迎面扑来,阳信公主知道,这是她的长兄太子荣。

果然,一群衣饰华丽而鲜明、神气活现的侍卫,众星捧月一般,拥着长方脸庞、皮肤白净、身材适中的东宫太子刘荣,和走在太子荣身边的虎背熊腰的江都王刘非,大步向温室殿走去。

“公主,前面是太子殿下和江都王陛下。”名叫如意的贴身侍儿,低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在路边让他们?”

“不让!”阳信公主一边斩钉截铁地说着,一边加快了步伐,“我凭什么让他们?大家都是父皇的孩儿,难道我是个女孩子,就输给了他们么?就低他们一等么?”

“阳信!”不远处,太子荣朗声笑着,大声招呼着这个美丽豪爽的妹妹。

太子荣的母亲栗姬,是刘启最宠爱的妃子,早在东宫时期就为刘启生下了三个儿子,只是没有女儿。

所以太子荣非常疼爱这个异母所生的妹妹,她大方而磊落,聪明而美丽,热情而不失温柔,这些性格似乎他都缺乏。

“太子殿下。”阳信公主只得礼貌地回答。

她的母亲王夫人,为了地位尊卑、天子宠幸、儿女和权势,在宫中,和栗姬、程姬等人,一向明争暗斗,但大家的面子上却都保持着起码的矜持和客气。

作为刘启宠爱的长女,作为王夫人争夺皇恩的砝码之一,阳信公主受过很多来自明处和暗处的谮害、恶意、毒手,所以,对所有的兄长,她都保有一种隐隐的戒备之心。

但是,才能平平、为人和气的太子荣,却是个例外。

他对她很关切,经常送精致的礼物和首饰给她。平时也常常问候她的起居,小时候,无论去哪里,太子荣都会带上她。

只是,这些年来,他们都长大了,彼此也显得生分了。

“殿下要去父皇那里么?”阳信公主应酬一般地问候道。

“是的,我要向父皇回奏正月十五骑射大赛的事宜。”太子荣笑着,俯身摸了摸她低低的乌黑的发髻,“这么冷的天,还带着人到处乱跑,也不加一件毛皮衣裳。”

他脱下身上的黑色貂皮短袄,轻轻覆在她背上:“快回你娘那儿去,别冻着。”

听着他的话,阳信公主十分感兴趣地仰起脸来:“不知道这一回正月的比武大赛,会有什么奖赏?”

太子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旁站着的十七岁的江都王刘非已经不耐烦了,他带着轻藐的神色,嘲笑道:“再有什么奖赏也与女孩儿无关,除了皇后和夫人们外,其他女人一律禁止入场,阳信,你还是回猗兰殿好好绣花吧。”

这个江都王实在是太倨傲无礼了!

仗着他的军功和地位,他竟然会如此目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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