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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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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茵恩斯夫人急忙说,“不是这样,只是我们从来不认为玛莉长得很漂亮。当然,她看来还算可人;至少我们这么认为。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为人父母总觉得自己的孩子可爱。她——”

“我刚来这个地方的时候,”迪得洛伸手从托盘上再取一块蛋糕,(她是怎么保持身材的!)“正好在下雨,树上垂挂着滴着水的枯叶,就像是一只只死蝙蝠,水滴到大家身上,大家急急忙忙跑来跑去边说着:‘噢,亲爱的,你好吗?你打得好吗?亲爱的,你不会相信的,我把球杆忘在评审台了!’然后,我才看到一个女孩子,既不奔跑也不讲话,长得有些像挂在我祖母外甥家起居室里那幅我曾祖母的祖母的画像,我就说啦:‘这里终究不是化外之地。如果这个女孩能待在这里,表示这里绝不像看起来的野蛮。我要留下来。’萍小姐,麻烦你,还有咖啡吗?她不只是漂亮而已,她是赖氏学院最美的人。”

“宝儿·纳什呢?”露西忠心地护着宝儿。

“英国的圣诞节——萍小姐,麻烦你,牛奶一点点就好了——杂志上总有着漂亮的图片,让人可以加上框裱起来,挂在壁炉前当装饰,好让大家保持好心情。图片都很明亮——”

“好了好了,”茵恩斯夫人说,“这纯粹是毁谤!宝儿很可爱,真的很迷人,你也知道。我忘了你也认识宝儿。”她转向露西,“其实,你认识她们所有的人。我们只认识宝儿,因为她有一次到我们家去度假;在复活节时,英格兰西岸的天气比其他地方要好一些;玛莉在夏天时也去过宝儿家一同度过几个星期的时间。我们很欣赏宝儿。”她看着她的丈夫,要他也表示同意,因为他几乎完全没有参与谈话。

茵恩斯医师坐直了起来——他没坐挺时,看来就像是个工作过度的开业医师——严肃的脸上出现小男孩似的淘气表情和有趣的神色。“看到我们能干又信心十足的玛莉让人照顾,是件奇怪的事。”

茵恩斯夫人虽然不觉得茵恩斯医师给她足够的支持,但也决定借此好好发挥一番。“也许,”她好像是第一次思考这件事,“我们认为玛莉的自信是一个理所当然的表现,所以她才会认为被人照顾也是不错的感觉。”接着她又向萍小姐说,“我想是因为她们相辅相成,所以才能成为好朋友。我很高兴,因为我们实在喜欢宝儿,也因为玛莉不太容易交到知心的密友。”

“她们的训练是不是很严格?”茵恩斯医师问道,“有时我看着她的笔记簿,会想,为什么她们要念一大堆连医师一离开医学院就会抛在脑后的东西?”

“绒毛横剖面。”露西想起这个名词。

“是啊,像这样的东西。看来你在四天内学了不少医学名词。”

煎饼端上来了,尽管没有依照标准制作程序,刚出炉的煎饼仍是值得从西岸开车过来享用。开心的聚会。真的,露西觉得整个茶室内充满了愉悦的气氛,与外头的阳光普照相互呼应。即使在医师疲惫的脸上,也出现了满足与放松的表情。至于茵恩斯夫人,似乎能到女儿常来的地方已经够令她快乐的了,而且,再过几天,她就可以与女儿相会,验收她的学业成果。

露西心中想着,如果早先真的返回伦敦,就无法分享这一切了。早上十一点,我会在做什么呢?去公园散步,想些借口,好不出席某些文艺界的晚宴吧。而现在,就因为奈特医师明天要去参加医学会议,让我拥有这一切。不,应该说是因为在多年以前,涵妲在学校里为我出头。然而,要将6月艳阳天下的英格兰,与30年前挤满了要放鞋套的小学生的阴暗学校大厅挂上关系,实在不甚容易。然而,那却是一切的肇始,不是吗?

“真是段愉快的时光,”茵恩斯夫人再度站在街上,“想到我们马上又要再见面,真好。成绩发布时你应该还会留在学校吧?”

“希望是。”露西不知是否可以向涵妲赖一张床赖这么久。

“你们两个答应了,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们今天看到我们哦。”茵恩斯医师说。

“我们发誓。”两人看着她们的新朋友走进车里。

“你想我有办法让车子加速,而不会撞到邮局吗?”茵恩斯医师顾虑着。

“我不想看到毕灵顿镇上再有任何殉难者了,”他的妻子答道,“殉难者太令人难过。不过,反过来说,人生没有冒险不就太没乐趣了吗?”

于是,茵恩斯医师发动引擎,驶往冒险的路途上去了。前轮擦过邮局的白墙壁,留下一片污迹。

“杰夫·茵恩斯的标准,”茵恩斯夫人向她们挥手,“成绩发布那天再见了!”

她们看着车子驶上镇上的小街,再朝赖氏学院的方向转向田间道路。

“好人。”迪得洛说道。

“很迷人。想来也有趣,要不是你今天早上想吃些蛋糕和咖啡,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见到他们。”

“是因为信任你,我才告诉你,这就是让世界其他国家人民羡慕到极点的英国人。安静,有教养,又相貌堂堂。他们很穷,你有没有发现?她的衬衫洗得快破了,我想它本来应该是蓝色的吧;在她往前弯,领角上扬时,你可以看出来。像这样的人这么穷,是不对的。”

“女儿就这么近了,不能去看她,一定让茵恩斯夫人很难过。”露西有感而发。

“是啊,但是这个女人很有个性。她不来是对的。所有的高年级生忙得没有一丝空闲。抽掉一点时间,就会咻——所有的架构会全倒。”她从桥边的河岸摘下一朵雏菊,并发出一阵哧哧吃吃的笑声。这是露西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笑,“我不知道我的同学们要怎么破解她们那个单脚越线的谜题。”

露西则想着,茵恩斯每周日的家书中是怎么说她的。“一定会很好玩,”茵恩斯夫人会说道,“回家后读玛莉的家书,看看她是怎么形容你的。与相对性有关,就好像回到昨夜一般。”

“茵恩斯会让你想到画像里的人,也真是奇怪。”露西向迪得洛说着,“她也让我作如是想。”

“是啊,我曾祖母的祖母。”迪得洛把雏菊丢在水面上,看着溪水慢慢穿过桥下把它带走,“但是我没告诉那对好好夫妇,我曾祖母的祖母在她的时代实在不太受欢迎。”

“噢,也许是害羞吧。现在的说法叫做自卑情结。”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的丈夫死得太凑巧。丈夫死得太凑巧会让女人难过。”

“你是说她谋杀了她丈夫吗?”露西惊骇地伫立在夏日风光中。

“噢,不。不是什么丑闻。”迪得洛责备似的说道,“只是她丈夫死得凑巧,他酗酒,赌博,又没有什么魅力。长阶梯有一级横木松了,有一天他喝醉后踩了上去。就这样而已。”

“她有没有再婚呢?”露西对这个故事颇为投入。

“没有。她没爱上其他人。她要把儿子带大,而且,没有人继续赌博,她儿子的土地资产也比较安全。她把资产管理得很好。我的祖母遗传到这项才干。她漂洋过海来嫁给我祖父时,从来没离开过伦敦西区;而六个月过后,她已经在管理所有的资产了。”迪得洛敬佩地叹息,“英国人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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