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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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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默默地细想,入于忘我之境,他乃能充分体会到李靖的心境,那是一重重纠结难分的冲突,李靖挚爱妻子,但也忠于朋友的付托。为了朋友的大事业,为了保持高昂的士气,以及为了他自己立身处世所必须把握的不屈的正气,他不能接受刘文静的要挟。

然而他又何能置张出尘的生死于度外——这比他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要难得多。不说他们夫妇的情分,只说张出尘出生入死,把他救出长安,以及在风尘中舒慧眼,识英雄于未达之时的那一份知遇之感,便使得他无论如何不敢担负辜恩忘义的名声。

于是,那一丝曾在心头闪现的灵光,又浮现了——这一次,他很快地把握住了,乾坤一掷,全人夫妇之义,报答异性骨肉,这可是旷古绝今的大举动,不管李世民是如何的盖世英雄,也决计办不到这一点!

就这时,云破月来,洒落一庭清辉,风过处,李靖的衣袂飘飘,看去竟似不胜萧瑟。而虬髯客却是满心愉悦,多少天来在李密那里所受的委屈,消失得一干二净,咳嗽一声,随手捡起朱红酒葫芦,推门走了出去。

“三哥,怎么醒了?”李靖站住脚说。

“酒醒了。”他一扬酒葫芦,拔开塞子,先喝了一口,然后递了过去。

李靖把酒葫芦接到手里,看一看,摇摇头,又递回给虬髯客。

“怎么不喝?”虬髯客笑道,“如此良宵,不可无酒。”

李靖望望挂在西南天际的下弦月,不知不觉地说了句:“出尘这时候不知道睡了没有?”

“当然睡了。”

“三哥,你,你怎么知道?”

“有你,有我,出尘还担什么心?自然照样睡她的好觉!”

“唉!”李靖叹了口气,黯然地低下头去。

“药师。”虬髯客又把酒葫芦递了过去,“你多喝点酒,睡去吧。看天色,四更将到,睡一觉起来,咱们好好商量。”

李靖接受了他的劝告,直着脖子,灌了不少酒,然后踉踉跄跄,进了自己的卧室,倒头便睡。

虬髯客提着他的酒葫芦,悄悄出了西院,来到马槽,叫醒管理的义军。大家都知道他的行踪不测,从不说去处,所以那义军也不开口,只以极快的手法,把他的黑卫配好鞍子,牵出槽头,拿缰绳交到他手里,才说了句:“三爷走好!”

“有人问起来,说我一两天就回来。”虬髯客破例地这样吩咐了一句。他知道李靖一定会追查他的行踪,所以作此交代。

出了都尉署的侧门,本想取道北城,较为方便,但北城守将是吴坊主,他不愿把行踪泄露给比较生疏的人,因而一直往南城奔了下去。

南城原由李靖亲自坐镇,等大局一定,移交给了孙道士接管。四更天气,又是高爽的城楼,孙道士正睡得舒服,突然惊醒,侧身静听,一阵清脆、匀称的蹄声,嘚嘚而来。他听惯了那声音,心中讶异:“他,这时候上哪里去?”

念头还未转完,身子已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趿着鞋,匆匆下了城楼,正遇见虬髯客在叫关。

“三哥!”他喊了一声。

“噢,把你吵醒了。”虬髯客歉意地笑笑。

孙道士与那义军弟兄们所负的责任不同,他必须得问一问虬髯客的行踪:“这么早,上哪儿去?”

“咱们上去说话。”虬髯客把缰绳交给了在关城门的义军,首先走上城墙。

两人就在城墙边上坐下。虬髯客举目遥望,黄河自北挟泥沙俱下,一直向东,滚滚而去,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搅得人气血翻腾,不由得激起无限的雄心。

“三哥,”孙道士打断他的沉思,问道,“你是上那面去?”他手指着风陵渡。

“嗯。”虬髯客点点头,又问,“你说我该不该去?”

孙道士看看他,没有做声。

“不以为然?”

“刘文静那小子,诡计多端。一个已陷在里头,我怕再陷上一个,事情更棘手了。”

“不要紧。”虬髯客说,“你知道的,任何地方,任何人都留不住我。”

“噢!”孙道士惊喜地问道,“你是想把出尘去救了出来?”

“这……”虬髯客一愣,“我没有想到这个。”

孙道士有些失望,但马上又自我鼓舞了:“我以前也没有想到过。我只是此刻触机,凭三哥你百万军中取人首级的身手,何不试一下?我挑几个极能干的人跟你去。”

“这不行!”虬髯客摇摇头,“明天中午没有确实而可以叫他们满意的答复,立刻便有不测之祸。”

“那还不好办?”孙道士接口答道,“我们骗一骗对方,说答应他们的条件就是了。”

“不行!老孙,你的主意虽好,时间晚了。”

“怎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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